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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果然聰明,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兒子。」一聲輕哼,「你沒有將那些女子打入天牢,是因為太過自信,覺得我傷不了你吧?」

  「我至今毫髮無傷,可見您的確失算了。」玄熠展開衣袖,微微笑,「至於那些女子,她們是無辜的,而我不會殃及無辜。」

  「好一個不會殃及無辜!」南桓帝似有悶氣無處宣洩,只狠狠地瞪著這個曾經視若骨肉的男子。

  「太上皇此次迫不及待地前來興師問罪,以身犯險,大概是因為身邊再無棋子了吧?」他意有所指地道。

  「你……」被說中了心事,他面部更加抽搐,「熠兒,我勸你不要太過囂張,難道你不怕有朝一日毀在自作聰明上嗎?」

  「哦?」劍眉一挑,「太上皇何出此言?」

  「哼,你的本事都是我教你的,換句話說,咱們兩人有些地方非常相似,對對方也十分瞭解。你可以用我的弱點打敗我,我也可以同樣還擊。」

  「比如呢?」玄熠仍舊淡笑。

  「比如我曾經對你的母親念念不忘,而你也同樣對我死去的女兒念念不忘。我當年瘋狂收集與你母親有關的一切,細心呵護那些『想念』,你現在也同樣如此。」

  「這些能做為我的弱點,讓你擊敗我嗎?」他輕輕搖頭。

  「不能嗎?」南桓帝詭異地笑了,朝如意一指,「若不是你在乎眼前這個關於翩翩的『想念』,又怎麼會在收到我的飛鴿傳書之後,匆忙趕來赴約,並按事先約定的,不帶一個侍衛。」

  原來,玄熠是為了她而來?如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會被他如此珍愛著。

  但她也明白,這份愛並非真實,只不過如鏡花水月,是一個幻影罷了。他把她當成了九公主的影子,所以如此在乎她。

  「您也說了,她不過是一個『想念』而已。」玄熠仍舊鎮定,「您真的以為,我會為了她棄械投降嗎?」

  「那我們就來睹一賭好了,」南桓帝篤定道,「傳國玉璽和這一顆解藥,你到底要哪一個?」

  「解藥?」他深眸微凝。

  「對呀!」南桓帝益發輕鬆自在,「剛才我讓如意服下一顆紅丸,若今日之內她得不到解藥,就會五臟潰爛而死。」

  什麼?

  這話不僅讓玄熠吃了一驚,如意的身子也彈跳了一下。

  她不信……一向疼愛她的義父,一向慈祥的義父,怎麼會用這樣的手段對付她?

  沒有完成任務,她是心甘情願受罰的,但萬萬沒料到,竟會受到如此陰毒的懲罰。

  五臟潰爛而亡?呵,好奇特的死法,那樣香艷的藥丸,怎麼會讓人死得如此奇怪?

  當她服下它時,還覺得它甜滋滋的,相當美味呢!誰料得到,這藥竟如義父那張溫和的笑臉,背後藏著凶狠。

  「沒有料到吧?」南桓帝笑意深邃地望著玄熠,「別再打別的主意了,這紅丸是我江陵新制的毒藥,你暫時破解不了的。」

  玄熠垂著眸,低低的、低低的,雙唇抿緊,半晌無語。

  終於,他輕微地點了點頭,回答道:「你到底想怎樣?」

  「剛才不是說得很清楚嗎?把玉璽還給朕,把整個朝堂、整座皇宮還給朕!」

  「我只是攝政王而已,朝堂和皇宮都是屬於端弘的,」

  「哼,你不要狡辯,誰不知道,端弘只是一個傀儡!是呀,現在他的確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可是這樣的生活你能讓他過一輩子嗎?到了他能夠親政的年紀,你不殺了他才怪!」

  玄熠沒有再說話,劍眉深鎖,彷彿在思索、在猶豫、在舉棋不定……

  如意知道真要他為了自己付出一切,太難為他了。她並非他真心愛戀的人,不過一個影子而已,有誰會心甘情願為了一個影子傾其所有?

  但他又是那樣好的一個男子,出於責任、出於對她的內疚,就算心不甘情不願,他也會盡力挽救她的。

  平心而論,她值得他這樣做嗎?一開始接近他,就懷著想傷害他的目的,現在又有什麼資格要他為自己付出?

  如意看著這兩個為了自己對峙的男人,彷彿在兩座山峰之間,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現在可以明白地感受到,為什麼當年九公主會自盡了--既然兩個男人都是自己的至親至愛,不能幫助任何一方,也不能背叛另一方,那麼,眼不見為淨是最好的解脫方法。

  橘衣還曾勸她要盡力化解這兩人之間的仇怨,但她現在才發現,這比登天還難!她不過是一個渺小如微塵的女子,有什麼資格阻止男人的野心,阻止這兩虎相鬥?

  她感到無力,除了困乏無力,還是困乏無力。

  這一瞬間,她下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冰冷而殘酷,哀傷而無奈,卻是她能作出的惟一選擇。

  「你們都不要再說了。」她忽然站了起來,酒樓裡滿是喧囂的聲音,可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卻足以讓兩個男人怔怔地看著她。

  「義父,」她看著南桓帝,「您撫養孩兒多年,孩兒知道就算粉身碎骨也無法報答您,但孩兒不能讓一個旁人為了我而失去本該屬於他的東西。義父,對不起,孩兒只能辜負您了。」

  「玄熠,」隨後,她看向另一個男人,這是她第一次喚他的名字,輕輕的、柔和的,彷彿拂過湖水的微風,「不要為了我索討解藥,那顆紅丸是我本就該吃的,我欠義父的,我要自己來償還。」

  說著,她自頭上拔下了一支金簪。

  這支簪,尾部尖銳而鋒利,能將髮髻高高的、結實的綰起。

  此刻,金簪拔下,長髮便宛如流水一般洩下來,一絲一絲游離,在陽光中飄灑散開。

  她澀澀一笑,猛一用力,冷不防的,將那簪劃過自己的面頰。

  從左腮刺下,劃過鼻翼,直貫右腮。

  她的面頰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深如河道,把本來美麗無瑕的面孔變得淒慘而猙獰。

  「我這張臉……」她微顫著說:「我這張臉就是罪魁禍首,如果沒有它,眼前的一切都可以解決……我很高興可以沒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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