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理,蘇姬先嫁入你府中,先進門為大,她是蘇將軍的女兒,咱們不能怠慢了她,可翩翩身為公主,也不能屈居人下,你看,這稱號該如何是好?」
「臣也正為此事憂慮,不知應該如何是好。」他低下頭,「請皇上幫臣拿個主意。」
「朕教你一招--你心裡真正愛的是哪一個,就讓她成為你的正妻。」南桓帝似乎億到了什麼往事,苦澀的笑,「不過,天底下的男人,真能做到這件事的,又能有幾人呢?比如朕,貴為天子,掌控世間的一切,卻同樣不能立自己最愛的女子為皇后,朕甚至不曾擁有她……」
「皇上在跟臣說笑話吧?」玄熠搖頭不信,「天底下的女子都是屬於皇上的,皇上怎麼可能得不到她?除非,這世間,根本沒有這樣一個能讓皇上傾心的女子。」
「我遇見她的時候,還不是皇帝……」
南桓帝望向窗邊那一長排編鐘,鍾被敲著,發出久遠的深響。
「她當時就站在太和殿外的湖邊,發似流水、衣如蝴蝶,有著絕美的容顏,還有一種沉靜似大海的氣質。她在笑,笑容比冬季的星星更明亮,但她不是在對著我笑,她愛的,是另一個男人。任憑我怎樣追求,她仍舊嫁給了他。
「有時候我在想,上天真的很喜歡捉弄人,讓我得到了整個南桓國,卻單單不讓我得到她。如果可以,我願意用萬里疆土來交換,換她的回眸一笑。」
南桓帝一直自稱為「朕」,提到這個女子時,卻改稱為「我」,可見,她在他心中,豈是萬里疆土能比?
幽邃的目光緩緩側移,移到玄熠的臉上。
「熠兒,你還記得你十歲以前是在哪兒度過的嗎?」
「記得。」玄熠答,「是在一戶農家,那對收養我的老夫婦對我很好,我一直以為自己是他們的兒子,直到那天……皇上你出現了。」
「是朕把你交給他們撫養的,當時你只有一個月大。」南桓帝淡笑,「朕原本打算不再去理會你,就讓你在農家過平凡的生活,可是那一天,又忽然忍不住想去看看你。朕看到你站在屋外的柳樹下,看到了你的容貌,霎時捨不得就這樣把你棄在民間,所以領你回宮了。熠兒,你為何不問問,朕為什麼要這樣對你?」
「臣哪會明白。」他早已猜到了原因,但仍不動聲色。
「因為你的容貌太像她……我捨不得扔下這世間任何與她有關係的東西。」南桓帝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熠兒,她就是你的母親。」
「什麼?!」玄熠身子一震。
他以為自己猜到了原因,不料,竟猜錯了。
他以為自己被眼前的男人扔到民間,只是因為他是萬俟太子的兒子,哪裡知道,他扔了他、又拾回來,種種矛盾的行為,只因為他是他摯愛女人的兒子。
那個發似流水、衣如蝴蝶、笑若明星的女子,那個南桓帝念念不忘的心上人……竟是他的母親,是當年萬俟太子的王妃?
他明白了,現在,他完全明白了。
當年,南桓帝為什麼要冒著弒兄的罪名,非要把皇位弄到手不可。一則,是為了滿足他的野心,還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他想得到兄長的王妃!
玄熠的心微顫著,面對這個殺害他父親、意圖玷污他母親的惡魔,他緊緊地握起了拳。
「所以,你就殺了我的父親!」這激動的一句話,再也忍不住的衝口而出。
「你終於懂了?」南桓帝仍舊笑著,
「事到如今,我也不必裝了。」衣袖一甩,他俊顏凝斂,「今晚,你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故意試探我的吧?」
「沒錯,與你下棋是假,過問翩翩和蘇姬的事也是假。」南桓帝鎮靜地答,「朕聽聞幾位番王已在南邊蠢蠢欲動,故意試探你的虛實是真。」
「皇上不怕打草驚蛇?」
「呵,你忘了,這兒是京城、是皇宮,就算朕打草驚蛇,又有何懼?」南桓帝銳利的目光掃射過來,「就算你是猛虎,也不過是一隻困在籠中的虎。」
「皇上似乎忘了一個人。」
「朕會忘了誰?」他勝券在握地問。
「敢問皇上,負責京城防務的是誰?」
「嘿嘿,原來你是指他!」他得意地捏了捏須,「沒錯,蘇將軍是你的岳父,可他也是朕的忠臣,如果你指望收買他跟著你謀反,那你就打錯算盤了。朕認識他三十年了,深知他不是賣主求榮的人,何況,他現在已經擁有至高的榮耀,就算你得到了天下,也未必能給他更多。」
「蘇將軍的確不是賣主求榮之人,可他是一個疼愛女兒的人。」玄熠緩緩地抬起眸子,與南桓帝對視,終究讓他等到這一天,能夠與這個男人對峙。
「你是指他會為了蘇姬背叛朕?」南桓帝大笑,「那就更不可能了!蘇姬雖然嫁給了你,可你何曾全心全意的愛過她?現在,你又娶了翩翩,更加冷落了蘇姬,如果我是蘇將軍,不把你殺了,已經算客氣了,又怎麼還會幫你?」
「皇上,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未免太過自信了吧?」玄熠回得不慌不忙。
「哦?朕不知『其二』?那麼你說給朕聽聽,這個所謂的『其二』指的是何事?」
「皇上還記得顏慕雲嗎?」
「顏慕雲?」南桓帝蹙眉沉思。
「皇上大概是不記得了,那就讓臣來告訴您--顏慕雲本是蘇將軍旗下的一名騎尉,去年春夏之交,西邊有亂民暴動,您封他統帥,派他去平亂,結果他被暴民所殺,屍體拋諸荒野,至今也沒有找全……」
「是他?」南桓帝點了點頭,「朕記得他。雖然他平亂無功,但朕還是下令厚葬了他。」
「顏慕雲本是蘇將軍手下,經常出入蘇府……他和蘇姬,有一段舊情。」
「什麼?!」南桓帝愕然地睜大眸子,很顯然,對此事他一無所知。
「皇上沒聽說不奇怪,這件事,除了我,如今只有蘇氏夫婦和他們的女兒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