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就跟兩個憑煤妁之言而結合的陌生人一樣,本來就毫無感情基礎可蘭口。
而他,卻因為以上種種原因對她動了心,這更是可笑。
別忘了他們之間早就有了協議,誰也不許過問對方的事,誰也不許干涉對方的生活,且他還說過更糟的……
他腦中浮起了自己說過的話--
日後妳想離開丞相府時,告訴我一聲,我會想個不壞妳名節的好理由讓妳自由。
這是他承諾過的。
真是該死!為什麼他要說這種話?連點挽留她的台階也不留。
思及此,另一個畫面又跳到了他眼前。
那是她與慕容雪平親暱出遊的模樣。
每當他們兩人在一起,她總會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那甜美的笑容、俏皮可人的風姿,總會令他聯想起他與永和公主初邂逅的那一晚。
是他太多心了嗎?
有時他會感覺到,那晚與他邂逅的不是永和公主,而是那個老愛闖禍的丫頭。
他對她可是移情作用?
不,絕對不是,他知道自己是一點一滴的被她吸引,一直到現在,再也無法對她視而不見。
當他察覺到自己對她的感情時,情愫居然已經這麼深了……
初聞永和公主的死訊時,他確實意志消沉了好一段時問,若不是她隨著他住進了丞相府,又不斷闖禍惹他生氣,他也不會那麼快從未婚妻子過世的陰霾裡走出來。
想到她替他和章勉種的數排樹苗,他的唇際泛起了微笑。
那一次,算她不知者無罪,也算她有心。
種種樹苗也就算了,她的花樣還真的很多,連女扮男裝也挺俊俏的,只是他娘的女扮男裝他就不苟同了。
想到這裡,他笑意更深。
天下有哪對婆媳會一起女扮男裝上街遛達的?
這種瘋狂事也只有那丫頭想得出來、做得出來,其實他早已認同了她說他娘很寂寞這句話,只是他沒有向她承認罷了……
驀然,一陣劇烈的天搖地動打斷了他洶湧的思緒。
頃刻間,房裡的物品、衣櫃紛紛倒落。
他心下一驚,立即提起長劍和外衫飛衝出去。
「地動了!地動了!」
府裡人人驚慌失措的從屋裡逃到屋外。
他想也不想,立即施展輕功飛奔到琤熙的房間。
久聞那丫頭睡著就跟小豬沒兩樣,就算周圍發生大火,她也可以照睡不誤,這樣的她就算在睡夢中感到劇烈的搖晃,也會當成夢到在坐船吧?
想到這裡,他的頸後寒毛直豎,連忙以驚人的速度飛奔至琤熙住的落暉軒。
「妳家公主呢?」他焦灼地詢問衣衫不整的小青,她慌慌張張,嚇得一臉死白,顯然也剛逃出屋子不久。
小青哭哭啼啼的道:「奴……奴婢沒看到……」
完了啦,大家都出來了啊,唯獨不見她家公主……
「該死!」段人允詛咒了一聲,長腿疾奔,想也不想就要進去找人。
忽然,他聽見小青喜極而泣的聲音。「哇!公主--」
猛一回身,月色下,冷風中,他正要奮不顧身進去尋找的那個人--永樂公主李琤熙,正面色紅潤,一臉笑嘻嘻地和慕容雪平一道走進夜色沉沉的院落。
大家都是從睡夢中驚醒的,自然都儀容不整,包括他在內,唯獨他們兩人一身名貴,恍如天之驕子與驕女。
瞪視著他們,段人允俊帥的面孔扭曲了,他的心揪緊了。
原來,她和慕容雪平出遊,這麼晚才回來。
原來,他自做多情白擔心了,她根本沒在屋裡。
「咦,大將軍,你怎麼也在這裡?」
琤熙手裡拿了枝梅花,笑嘻嘻地走到段人允面前。
她定眸瞅著他,雙眼卻沒有焦距,眼前,好像有好幾個他在飄動。
剛剛和慕容雪平以及他幾個很有意思的朋友們在酒樓喝了點小酒,所以她有酒壯膽,現在膽子特別大。
她伸手輕輕摸著段人允的臉。
驀然間,雖然在氣惱中,他的心仍是重重一跳,感覺到血液在瞬間加速了運行。
「怎麼啦?」她仍然笑嘻嘻,但語氣調侃。「你的臉色鐵青,是誰瞻敢惹大將軍你生氣啦?告訴本宮,本宮替你出氣。」
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濃濃酒味,段人允眉鋒一擰。
居然還喝酒!
他惱怒的揮開她的手,緊蹙著眉心。
琤熙笑了笑,滿不在乎的說:「我忘了我不是永和公主,不能碰尊貴的將軍大人你,真是失敬失敬啊。」
聽到這裡,慕容雪平沉斂的眸底掠過一絲興味。
「公主……」小青在旁邊不安的叫。
就算她再笨,也知道剛剛駙馬爺是衝著公主來的,他一定是因為擔心公主的安危才跑來的。
而公主她,什麼都不知道就用這麼輕佻的態度對駙馬爺,不必打賭她就知道,公主一定會後悔的啦。
「怎麼啦,小青?妳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緊張?」琤熙笑著也摸了小青臉頰一把,然後愛困嬌慵地打了個呵欠。
慕容雪平沉斂的眸子掠過一抹又詭異又邪肆的笑意。「公主殿下,妳累了,進去休息吧。」
他的溫語關懷聽在段人允耳中更是刺耳,空氣中瀰漫著叫人緊張的火藥味,森冷的寒意將他的瞳仁凍成兩潭玄冰,每個人都察覺到了他的不悅與緊繃,除了喝酒醉的琤熙以外。
「是呵,我困了。」琤熙又打了個呵欠,她瞇瞇笑,看著慕容雪平。「對了,我們明天去哪裡玩?」
慕容雪平的聲音更溫柔了。「明天再說,妳想去哪裡都可以。」
明目張膽的打情罵俏,像是這裡只有他們兩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段人允的黑眸加深了暗澤,滿腔的怒火失控的焚燒起來。
「少爺,門外有人求見,他自稱是紀爺派來的!」一名守衛急奔來報。
段人允心下一凜。
紀爺--
莫非他義結金蘭的大哥紀逵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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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馬,連夜加鞭。
饒是縱橫四海體力非凡,連趕了十天十夜未曾休息,但是當段人允趕到湖州時,紀逵已經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