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站了起來,慢慢的回過身--
黃綺玲只覺得全身血液在剎那間凝結,腦子裡一片空白,耳朵嗡嗡作響,脆弱的身子不住地顫抖,只覺眼前一片昏黑。
「綺玲!」就在她快暈倒時,一雙強而有力的手及時扶住她。
這聲音--天哪!她閉上眼睛,抑住自己想尖叫的衝動。
這不是巧合!
是他!
Andy看著臂彎中一臉蒼白的黃綺玲,心臟幾乎要揪成一團了。
教他夜夜思念、五年來不曾遣忘的人兒就在眼前,而且就在白己的懷裡,他激動的程度並不少於黃綺玲。
他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她。是上天憐憫他的一片癡心嗎?
「綺玲,」陳宇臣也走了過來,關心的問道:「你要不要緊?」
「我很好。」她勉強的擠出個笑,然後使盡全身的力量讓自己站穩。
「綺玲!」Andy盡力平服自己激動的情緒。
不!不要再用這種眼神看我!
不!不要再用這種聲音叫我!
她內心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掙扎。
「宇臣,我想和綺玲單獨說幾句話可以嗎?」Andy要求道。
看著他們之間的異樣,陳宇臣隱約知道了些,他用眼光詢問黃綺玲。
黃綺玲知道不是逃避的時候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她點點頭。
「有什麼事,我就在外面。」雖然知道Andy不會對她做出什麼逾矩之事,但是他隱約感覺得出Andy和黃綺玲之間那股風雨欲來之勢。
「謝謝!」黃綺玲感激的看著他。
隨著陳宇臣關門的聲音,她那積壓了五年的痛苦回憶正一點一滴的凝聚起來。
第三章
意大利
黃綺玲背著畫架,漫無目標的走著。
她是藝術學院的學生。
教授這次特別要他們在學期末交一幅寫生畫作為期末的成績。
黃綺玲決定找幢造型特別的城堡做主題,因為建築物的寫生是她最拿手的。
班上的同學告訴過她,在學校附近有幢古堡十分精緻、壯觀,可惜因為是屬於雷貝基尼伯爵私人所有,一般人想要一窺全貌並不是那麼容易。
距離交作品的期限只剩下兩天,但是畫布上仍是一片空白,除了沒有靈感之外,也是因為她還找不出一處教她可以下筆的建築物,
也許她可以隨便找個題材,敷衍了事,但是她不想這麼做,她作畫一向講究感覺,如果要如此草率,她大可不必千里迢迢到這裡。
走著走著,她竟走到了雷貝基尼伯爵的古堡前。
她從來沒有來過,但是只看一眼,她就知道--這才是她心目中的最佳「模特兒」!可惜的是,只能「遠觀」,她可不想才拿起畫筆,便得和從城堡內衝出的守門狗賽跑。但,也足夠了,光看一眼,她的靈感已如開閘的水注,急湍湧飛而出。
她沒有絲毫考慮便架起畫架,開始在畫布上勾勒出線條。
正當她開始著色時,天空竟飄起細雨,
在意大利,下雨的機率並不大,而且也不會下很大,所以黃綺玲並不在意;然而,上天似薩是要跟她開玩笑般,雨非但沒有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完了!好不容易才上的油彩因雨水全部灘成一片,而她的頭髮和衣服也全淋濕了。
「Shit!」她一向不說粗話的,但是碰上這麼教人沮喪的情景,她真是不想生氣也不行。
突然間,雨好像不再下了。
她有點迷惑的看著地上。
不對!雨水的滴答聲仍舊在呀,可是為什麼她的頭上、臉上已經沒有雨水?
她仰起頭往上一看,原來她的頭頂上多了一把傘。
「嗨!」他輕笑地和她打招呼,雨傘的主人比她高出了一個頭。
「嗨!」她也對他淡淡一笑。
微笑是最好的語言,不分國籍或種族。
她才來意大利四個月,除了較淺白的英文會話還難不倒她之外,意大利話她是一絲一毫都不通,因為她老抓不準他們的特有腔調;學了一陣後,她只得放棄,反正也是短暫停留罷了。
眼前這個男人,有著一張混血兒臉孔,高大、英俊且耀眼,尤其笑時露出一口白牙,令人感到一股難掩的蓬勃朝氣。
在意大利,有不少俊男,但是他算是黃綺玲見過最好看,也最吸引人的男孩子了。
「你衣服濕了,要不要到裡面喝杯熱咖啡?」他用一口極流利的英文問她。
「呃!不,不用了!」她笑著拒絕,並沒有因為他的外表而亂了方寸。「謝謝你。」
在意大利有壞人,也有登徒子,雖然他們表面上看來都是一副熱心過頭的好人一樣,但因為受過過來人教誨,所以她很小心。
雖然直覺告訴自己,眼前這個男人不會是壞人,可是黃綺玲仍然不敢貿然允諾--基於中國人保守的個性,以及女孩子的矜持。
「我不是壞人!」他稚氣的指指自己。
「壞人不會寫在臉上的。」她俏皮的回他一句。
光天化日之下,扯個幾句,應該還不會太危險。
這時古堡的大門開了。
「少爺!」
一個婦人朝著他們這個方向叫著,看樣子是在叫她身旁的人。
「你是雷貝基尼伯爵?」她訝異的看著他。
他聳聳肩,沒有否認。「雷貝基尼是我父親,我叫Andy。」
「Andy?!」她念著他的名字。
「現在證明我不是壞人了,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你喝杯咖啡?」他仍不放棄。
知道了他的身份,加上他一臉的誠懇,黃綺玲當然不好意思再拒絕了。
隨著Andy走入古堡內,她才發現這幢古堡不只是外表吸引入,內部的裝潢和擺設更是樣樣精緻,充滿古樸美,偌大的空間因主人的精心設計,顯得十分溫馨,散發出一股很濃厚的家的味道。
Andy帶她來到玻璃花房內。
「這些花好美喔!」她輕贊。
Andy專注地看著她。打從她在門外架起畫架時,他的眼光就沒離開過她。遠遠的,他只看得見她模糊的身影,看不真她的人。還好老天爺作媒,適時下了一場大雨,否則他還真不知要如何找機會接近她。現在,她就站在眼前,黑頭髮、黃皮膚讓他直接就認定她是中國人,對她的好感,無形中更加深一層;這也許和他身上流有一半中國人的血液有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