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他。他吼得力竭,似要將體內所有的空氣全壓出來般。
不知道為什麼,她聽著自他心肺間吼出來的聲音,竟有著深深的寂寞和怨恨,不自覺地讓她紅了眼眶。
他吼得舒坦了,這才回頭看她。瞧見她眼眶的濕潤,他一怔,抬手為她抹去,她震了下,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
他凝視著她,然後牽起她的手,沿著沙灘慢步走。她不解他的心思,跟在他的身旁戰戰兢兢。
強風吹起了漫天的飛沙,幾塊岩石倨傲而冷漠的聳立在海岸上,看不見海浪,但可以聽見海水拍打岸邊的聲音,整個海灘,寂寞的找不到一個人影。
這裡的風真的好大!她一隻手壓在胸前,感覺有點兒冷。
突地,他回頭,脫下外套為她披上。
她緊緊地凝望著他,她想他應該也會很冷,就想要把他的外套還給他。
「穿著吧!」
丟了一句話後,他又率先往前走,楚夏只好趕忙跟上他。
沙是濕而軟的,他的足跡清楚的印在沙上,她愣了一愣,小心翼翼地踩著地上的大腳印。
他好像感覺到了不對勁,回頭。
「你在做什麼?」他問。
她小聲地說:「我想跟著你的腳印走,這樣就不會迷路了。」
他一愣,然後跨著大步走了回來,一把握住她的手。
「乾脆我們一起走吧!」
「什……什麼!?」
她是不是會錯意了,他是說……
他默默的牽著她的手又走了一段路後,突然停下。
她嚇了一跳,差點撞上他。
他轉身,居高臨下地望著她,半晌後,他說:
「我現在的日子過得很慘,根本就沒有條件讓你幸福,不過如果你不怕的話,或許我們可以交往看看。」
她靜靜的凝望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亮、很清澈,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真誠。
「嗯。」她點點頭。
一道好甜、好暖的幸福滑過心坎。誰說他沒有條件讓她幸福?他只要—句話,就可以讓她覺得好幸福了呀!
Zero在沙灘上坐了下來,楚夏也跟著坐下。
「我的本名叫林宗翰,不過你不需要記住這個名字,因為它對我沒有任何意義。」他說著,直視著大海,模樣顯得好孤寂。
楚夏靜靜的看著他,不敢任意搭話。他低頭撿起一隻貝殼,然後狠狠的拋向黑暗中的大海。
確實沒有意義了,對他來說,以前的日子都過去了,不管是好的、壞的,都過去了……
「Zero是零的意思,又可以解讀為無足輕重的人,或是沒有價值的東西……」他突然轉過頭來看著她。「人如其名,我現在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凝著他,直直的看進他的眼睛,解讀他眼底的寂寞與自卑。她懂,因為她也是這個樣子。
「一個人是不是有價值,端看他在人們心底的重要性,而我……對我來說, Zero不是零,而是完整,如果……如果我能留在你的身邊,殘缺的生命就有了完整。」她鼓起勇氣說。
他看著她,眼底突然閃爍著水霧,迴避地,掉頭面向大海。
楚夏輕輕的歎了一口氣。現在……她又被他推開了嗎?
半響後,他悄悄地舉起一隻手圈住她的肩頭。她一怔,隨即把頭偎在他的肩上,心中竊喜。在她看不見的臉上,他的唇揚起一抹好好看的弧度。
「跟著我,日子會過得很苦。」他說。
她微笑,沒有答話。
「而且我很容易認真,你要考慮清楚。」
她又微笑。
他轉過頭去看她。
「想好了嗎?為什麼都不說話?」
她抬起頭來與他的目光相對,唇角勾出一抹動人心魂的微笑,
「根本就不用想,我只要待在你的身邊就覺得好幸福!」
盯著她,他舒了一口氣,笑了。
「你是傻瓜,愛上我這種人有什麼好!?」說著,他吻上她的額頭,激動不已。
她知道,從現在起,再也不用一個人躲在角落偷偷的看他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沒多久,楚夏悄悄的搬進了Zero十來坪的公寓,與他同居了!
除了紅磚的老闆小胖外,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就連楚夏的媽媽也不知道,她還以為楚夏嫌吵,所以獨自搬出去生活。
其實楚媽媽早就希望楚夏搬出去,家裡頭那個老色鬼一天到晚覬覦著楚夏的美色,楚媽媽並不是不知道,而是無法改變現狀。
她也告訴過楚夏好多次,要她到外面租房子,但是楚夏總不肯。現在好不容易,楚夏自個兒主動說要搬出去,楚媽媽高興都來不及了,自然是不會反對。
白天楚夏還是一樣的上學,Zero希望她不要放棄自己的理想,他不要她為他改變太大,晚上他也堅持要她留在家裡看書,他認為PUB是個複雜的地方,不喜歡她經常到那裡去。
楚夏很聽話,她總是一個人乖乖的留在房間裡頭看書,偶爾也會跑回去幫媽媽煮頓消夜,再回家等Zero。
Zero的日子也變得忙碌起來,他除了晚上到PUB唱歌外,白天又找了份快遞的工作,有時還利用空檔去工地打零工,當然這些楚夏都不知道,因為她白天在學校上課。
Zero這麼拚命地工作,除了希望能給楚夏更完善的生活外,他也要證明,沒有了父親的幫助,他一樣可以活得很好。
他一直是憎恨父親的,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不願承認與他的關係,但可笑的是,在過去的二十年裡,他就是靠著父親,才能過著貴公子般優渥的生活。
他鄙視父親,卻一直活在他掌控的陰影下,忍受著他妻子奚落的言語,只因為他母親是父親包養的女人。
兩年前,母親車禍猝然去世,父親為她辦了一場盛大的、卻只有他一個人參加的喪禮,而父親就只打了一通電話,要他好好的善後。
諷刺,真是諷刺極了!
他們母子與父親的聯繫,似乎除了金錢外,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