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詫然回首,發現裝包子的袋子不見了。
「見鬼!」他咒罵一句,高喝道:「下來!」
山靜風平,沒有任何聲響。
「瘋丫頭,這裡可弄不到別的酒菜!」
話音方歇,一道白色麗影輕巧地從他頭頂落下。
「原來你知道我跟著你,還偷吃了你的酒菜啊?」丫頭快樂地吃著包子,將其它的放回原處,嘻笑著說。
「哼,妳以為妳真的是來無影去無蹤啊?」滕志遠不屑地說,抓起包子一口咬下。「妳老這麼跟著我,煩不煩啊?」
自那天離開客棧後,他行走了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後,便發現身後她那忽隱忽現的身影。懊惱之餘,他在山林裡東躲西藏、疾飛快跑,想要甩掉她,可這丫頭功夫了得,硬是如影隨形地黏著。雖說他的輕功不能稱上數一數二,但也極少有人能跟上,可她卻始終保持一定的距離跟著,這令他既沮喪又佩服。
「煩啊,怎麼不煩?」丫頭賞了個大白眼給他,又吃掉一個包子。
「那妳不要再跟著我了,行不行?」他幾乎是哀求了。
「不行!除非你跟我回堡。」她的回答是板子上釘釘——實打實。
「呃,我真被妳氣死!一個姑娘家緊跟在大男人身後算什麼?看著我吃飯睡覺還不夠,難不成還要看著我拉屎撒尿嗎?」滕志遠咬牙切齒地瞪著她。
這幾天她真的令他很不爽——睡覺就不必說了,反正她永遠在他房裡;吃飯喝茶時她也來搗亂,讓他的美食常常不翼而飛,想洗個澡或方便一下都因她而弄得十分狼狽……
「當然,因為你會偷溜!」她擦擦嘴巴,理直氣壯地回答道:「不過我只看見你撒尿。」
她的話音未落,滕志遠的臉當即綠了。
「什麼?!妳看見什麼?」他大吼一聲,把丫頭嚇了一大跳。
「幹嘛啊你?嚇死人不償命啊?」丫頭不滿地瞪他。「看見你撒尿又不是我的錯,是你自己沒發現我在那,不過——」看到他陰沉沉的臉色,丫頭忙說:「我只看到你的背脊,沒看到前……」
「妳給我閉嘴!」滕志遠忍無可忍地跳了起來,一把抓過她。
見他俊面鐵青,青筋鼓起,丫頭心裡有點發慌。但仍嘴硬地說:「幹嘛?想打架嗎?」
「幹嘛?我、我——」氣昏了頭的滕志遠突然低頭吻住了她嫣紅的小嘴。
「嘿,你幹嘛咬我?」丫頭訝然地推開他,死勁擦拭著嘴唇問。
滕志遠也被自己唐突的舉動嚇了一跳,再看到她一個勁兒地抹嘴,心裡很不是滋味,於是將包袱往肩上一甩,不耐地說:「要妳閉嘴!」
他大步走開,見到丫頭又緊跟而來,便不耐煩地厲聲喝道:「妳再敢跟著我,就別怨我不客氣!」
丫頭沒被他的怒氣嚇倒,反而迎上他的目光,大聲說:「喝,滕志遠,你咬了我,我都還沒有對你怎麼樣,你倒凶起來了?有本事你跟我回堡,娶妻侍母,我保證永遠不在你面前出現。」
「妳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的私事?」滕志遠停住腳步,生氣地看著她問。
丫頭咄咄逼人地說:「路不平大家踩,事不平大家管。何況我瘋丫頭答應的事情是一定要辦成的!」
「哼,自以為是的東西!」滕志遠冷笑一聲,轉身加快了步伐。
丫頭也不再說話,毫不避諱地與他並肩而行。反正話都已經挑明,何必再躲躲藏藏?
而因為方纔那一吻,滕志遠的心情不再平靜。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明明是對她反感的,卻又吻了她,而一吻之後居然無法忘記那美妙的感受。害他現在一想到她紅艷艷的嘴唇,心頭就發熱。
我是怎麼了?他自問,覷眼看看那個害他心神不寧的瘋丫頭,卻見她無事人般地跟在他身邊……
「唉,該來的躲也躲不掉。」他認命地暗歎,就當她是個透明人吧,等她無趣時自會離去。
然而要當她是個透明人可真不容易——
一路上,丫頭根本不受他沉默冷淡的「苦瓜臉」的影響,自顧自地說個沒完,而且任何美麗的景物都能令她快樂,任何熱鬧她必定參上一角。而她跟蹤人的技術真是一流,不管落後多遠,總能很快就跟上。
儘管一路上他都不理睬她,但她仍然再自然不過地分享著他的一切,而每當他辦正事時,她總乖巧地消失了蹤影;當他獨處時,她又神奇地出現了。最令他忍俊不禁的是當他與人共餐時,她絕對不會出現在餐桌邊,但是她的「第三隻手」卻能及時準確地取到她想吃的食物,而同桌的人除了莫名驚詫外,也只能猜想是同伴當中某人的傑作。
三天後,他不得不承認她是這世上最難纏也最有趣的旅伴,並要命地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這條「尾巴」,還從中獲得了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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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血,青山如黛,山林間蒸發著騰騰暑氣。
他們在小溪邊歇息,看著低頭飲水的丫頭,滕志遠終於無奈地開口了:「妳到底要跟我到幾時?」滕志遠焦躁地問,他擔憂自己會越來越習慣於她的存在,害怕心中日益堆積的那份陌生的情感。
「跟到你願意回家。」丫頭說著低頭用手潑些水到臉上。從發現他很討厭自己跟著,丫頭就發誓要緊跟著他,直到將他逼到不得不妥協為止。
「要是我一輩子不回去呢?」這女孩實在難纏!他的眉頭皺成了「川」形。
丫頭毫無心機地說:「我就跟你一輩子。」
然而她這話卻在滕志遠心頭掀起了巨大的波瀾。
「那好,妳就跟我一輩子吧!」滕志遠衝口而出,發現他並不排斥這個想法。
而丫頭渾然不覺此話有何不妥,還得意地搖頭晃腦道:「我早告訴過你,你是沒法甩開我的。」
滕志遠見她居然對自己的話毫無反應,不由三分寬心七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