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鳳頭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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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她,是不是睡太久了呀?要不怎會有這感覺?揉揉額角,坐了起來。

  這時,有人沒敲門便推門而進。「喝!」是名小丫鬟,她見蘭舫坐在床榻上,眼睛不由地瞪得像牛鈴般大。「少夫人,您……」

  「怎麼了?」見她怪裡怪氣,蘭舫也不住往自己身上瞧,她穿著單衣,單衣下頭是微隆的腹肚,一切壓根無異常。「是我太早醒了嗎?」她打了個呵欠,輕輕一笑,狐疑著丫鬟不敲門便闖進的舉動,還有自己入眠竟沒將門上栓的疏失。但須臾,又似想起什麼,問道:「對了,春花呢?」一向都是她來的。

  「春花姐她……大概正服侍著老夫人吧,所以管事才讓我過來。」咦?是這樣嗎?不過她是真的端了水就直直往這廂房走了過來。擱下手上的水盆,她搔搔頭,好似對自己的答案也感迷糊。未了,想不真切的她也只好扁扁嘴,更掩住嘴,呵地打了個呵欠。

  盯著小丫鬟懶懶的動作。「是這樣呀。」掀了被,欲下床。

  「唉呀!」那丫鬟見狀忽地大嚷一聲。

  「什麼?」駭了一跳。

  「少夫人……您……您能下床了?」

  「下床,當然……可以呀。」這娃兒怎生有趣,她又無病無痛的。穿上繡鞋,來到妝台邊,只是從銅鏡裡,她見那丫鬟的表情是由驚愕漸漸變成狂喜,抑不住,她回過頭望著她。

  「呵呵,當然可以,我這是怎麼搞的,少夫人定是康復了,所以才能下床,我要去告訴其他人,對!我楞在這裡做什麼?嘻!」自言自語更掐了自己手臂一把,她對住蘭舫,又笑又掉淚。「奴婢粗心,只顧自己笑,得先去告訴其他人,讓管事找大夫來給您複診,您先別忙,等等奴婢,等奴婢,我一會兒就回來,就回來呀!」

  說罷,她幾乎蹦跳地出門,且出了門就喊著:「少夫人醒了!」

  醒了?不禁,一股愴然填入腦海。她醒了有何不對?坐上椅,她凝在著銅鏡裡的自己,撫著自己的發,許久之後,她站了起來,人走到五斗櫃前,開了其中一層抽屜就伸手往裡頭探。只是,在伸出那毫無收穫的手後,她呆呆一笑。

  她在找什麼呀?裡頭除了衣服,還會有什麼東西?看來她真睡迷糊了。且迷糊就算,她居然連造過什麼令她變糊塗的夢都無了印象。

  又踱回妝台前,她更上外衣,房門就在這時被敲了數聲,她以為是小丫鬟回來,只輕輕應了聲,但門外人卻未推門進來。「哪位?」於是她問。

  「蘭姐姐,是我。」

  蘭姐姐?有些晃神,待細想,她記了起來。「初音。」會這麼喊她的,只有那前幾日來府中借宿的少女。她開門引進初音,而素來形影不離的仲孫焚雁則站在門邊,並不羈地頻頻打著呵欠。

  跟在蘭舫身後,初音仔細地審視著,許久,她開口:「蘭姐姐,你……」

  「少夫人,大夫來了,大夫來了!」只是好巧,那小丫鬟也在此刻進門,她拉了個老大夫就往房內擠。「讓讓,急事,讓讓!」她將初音和焚雁擠站一旁。「大夫,麻煩您快幫咱們少夫人看看,少夫人您坐這兒。」

  被攪糊塗的蘭舫也只能坐上床畔,伸手讓老大夫診了,可老大夫掐住她的手腕特久,卻連一個字兒都沒蹦。

  「怎麼了,大夫?」丫鬟倒是比任何人都急,她拭著額上的熱汗。「大夫,咱們少夫人了兩個月前從木架上摔了下來就一直昏迷到方纔,究竟有事無事?」

  「我……昏迷?」蘭舫赫然,從木架上摔下這事她知道,記得那時她正忙著將架上的罍罐歸位,卻聽府庫外頭有人喊著少爺回府……但之後的「昏迷兩個月」?

  她不是只扭了腰嗎?楞瞪著小丫鬟。

  「是呀!少夫人不記得嗎?您可是從府庫那好高的木架上摔下來的,原本大家都擔心您,害怕您和肚裡的小娃兒都……」

  「咳!」她話沒說完,就被那把脈的老大夫一聲咳給打斷。「你說……你家少夫人從高處下昏迷至今?」

  「對啊?我家少爺看少夫人一直沒醒來,心裡急,今早還出門去找隔壁縣出了名的大夫呢!」

  「沒病哪需要什麼出了名的大夫?」也瞪了丫鬟一眼。「我看她身體倒是挺健康,一點差錯都沒有,只是有孕在身,需要添點補罷了。」看著蘭舫紅潤的臉蛋,暗嗤那小娃兒荒唐。「沒事別窮找大夫,壞兆頭!來來,你這小丫頭倒是跟我回鋪裡去抓點補藥。」

  「可是這不可能呀!少夫人明明……」

  提著藥箱,大夫出門去,而那被說得丈二金剛的丫鬟亦跟了出去,嘴邊還不斷嘖著怪呀怪地。

  「那丫頭不知道怎麼回事?」人走後,蘭舫朝門邊的兩人無奈笑笑。

  「大概是睡糊塗了。」原來,蘭姐姐的傷勢是由此而來,那她知了。初音也抿嘴笑,只是她笑裡的深意,於今除了她自己,恐怕已無人能解。

  「初音今早找我有事?」忽然思及。

  「本來有事,現在已經無事。」人與胎兒都保住了,自然無事。她瞥了眼那意外安靜的仲孫焚雁,又接道:「姐姐,我們打算今天離開,借住太久,實在過意不去。」

  「今天離開?」這回大嚷的是焚雁,他浮躁的嗓門還連帶嚇著蘭舫。

  「小聲。」初音裡住他。「你不是一直想早點上路?」看來那「所有的事」他忘得真的很乾淨。

  「不對,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沒做,可是我今早一睜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齜牙。「你一定曉得我忘了什麼對不對?」

  「我怎會知道。」原來他不是毫無感覺,在雷鳴寺待過一段時間,還是有差別的。她低眸。

  聽著兩人,蘭舫忍不住笑。「今早,好像不只一個人睡糊塗。」

  「是呀。」不是不只一人,而是府中所有的人。初音只能將那無法說出的感觸擱進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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