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這個人神經病啊?來鬧場的啊?」護士的聲音更令她加快了腳步。
她跌跌撞撞的奔出診所,沈馥和林怡芝連忙衝了過去。
「柔兒,你沒事吧?」
陳柔兒彷彿見到兩張天使臉孔,雙手緊抓住她們,然後雙腿發軟,跌入黑暗的深淵……
第十章
「柔兒!柔兒!」
陳柔兒感覺到有人在觸摸著她,那聲音由遠漸近,而且十分懷念熟悉,她用力的睜開眼睛,赫然發現叫喚著她的和觸摸她的,竟是她闊別已久的父母。
「柔兒!」陳母未語淚先流,這些年來因思女心切,使得她看起來更蒼老了許多。
陳父的頭髮也幾乎全白,臉上的皺紋令陳柔兒感到滿心愧疚和自責。
「爸!媽!」熾熱的淚水隨著這叫聲而滑落。
「傻孩子!你怎麼這麼不懂照顧自己!」陳母邊落淚邊輕責著。
「媽,我很好,沒事的!」
「到現在還說沒事?」陳父聲如洪鐘,可以明顯感到他強烈的怒氣。「你的所有事情至中都告訴過我了!」
她幾乎可以想得到這次她住院,也是沈至中通知她父母的。
「你為什麼要把諒諒送走?你難道不會難過和心疼嗎?」
淚水再度刺痛她的眼眶、刺痛她的心。
「媽,你別再說了!」她強咬著唇,仍控制不住淚如泉湧。
「柔兒!」陳父放低聲音,面上是無盡的懺悔和內疚。「當年邵飛會離開你完全是因為我,我背著你去求他離開你的。」
陳柔兒的血液凝住了。「爸!你說什麼?」
陳父歎了口氣把當年對邵飛說過的話重新敘述了一遍。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她瘋狂的哭喊著,甚至從床上坐了起來,緊緊拉住陳父的手臂。「爸,你怎麼可以如此殘忍地拆散我們?怎麼可以如此狠心見我們由愛生恨,為什麼?」
「我全是為了你好。」陳父痛心疾首。「想想看,如果當年我不逼他離開你,也許你要吃的苦會比現在還多。」
「可是我所受的罪、所吃的苦卻遠超過你所想像的。」她把手握成拳,咬在嘴裡防著自己痛哭失聲。
「你怪我、恨我都可以,只是現在你也已為人母,試想你的事發生在你女兒的身上時,我相信你仍會採取和我一樣的行動。天下父母心,有哪個父母願意見到自己的兒女斷送一生的幸福?何況你至小到大皆在我們手心捧著呵護、疼愛,我會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你好。」
這句「為了你好」,令陳柔兒一時無言以對,陳父這席掏心剖肺的話語早已令她忘了什麼叫恨了。
「爸爸,對不起,是我不孝,才令你如此痛心!」
「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一切重頭開始。」陳父擁著五年來未曾再見過面的女兒淚流滿腮。
「你們父女別淨哭,柔兒的身體還那麼虛弱,需要休息。」陳母抽了紙巾分別給他們。
「也對,也對。」陳父破涕為笑。
「叩」!「叩」!病房的門被推了進來,諒諒紅著眼眶奔向陳柔兒。
「媽媽!媽媽!」後面跟進來的是林怡芝和沈馥。
「不是我們送她來的,是邵飛要我們把諒諒交給你的。」沈馥的話令她一頭霧水。
「媽媽,爸爸不要我們了!」諒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邵飛走了!」沈馥幽幽的說。
一時間,陳柔兒感到胸腔內的空氣倏地被抽光,她感到難以呼吸。
「媽媽,爸爸要我把這封信交給你。」諒諒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信交給她。
當她見到信中的字跡時,淚如斷線珍珠一顆顆滴落在信紙上,濕透了每一字一句。
柔兒吾愛:
這一聲「吾愛」叫得我如此沉重,我萬萬沒想到我們之間會是如此一個結局。原以為與你重相逢是上天的憐憫,但卻沒想到它仍是作弄了我,讓我再度失去你,甚至扼殺了一個小生命。
對你的不諒解與不信任,我無怨言,但請你相信,當年我棄你而去完全是因為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很感謝你生下了諒諒,我不敢說你是為了我而生下她的,可是我仍要感謝你,把她生得如此美麗、乖巧又懂事。
這幾天我的感觸很深,曾經我私心的想擁有她,但是我知道我不能這麼做,因為她不能沒有你,如同你不能沒有她,在每晚入睡前她總是會握著我的手告訴我她想媽媽,她問我為什麼不能同時擁有爸爸、媽媽,問得我心神俱裂、無言以對,她的渴望正是我的所求,只是這個願望再也沒有實現的一天了。
曾經這兒有我的心、我的愛,如今心已碎、愛已滅,我縱然百般不願,仍得選擇離開。
千言萬語仍化為一句——我愛你,永永遠遠的愛你。
邵飛
看完信的陳柔兒早成了淚人兒,信紙也被淚水浸濕,上頭的字也模糊不清,化成一灘灘的墨水。
「柔兒,邵飛在信中說什麼?」林怡芝著急的問。
陳柔兒抬起蒼白的臉蛋,幽幽的淚眼中夾帶著哀戚與絕望。
她知道邵飛會選擇離去,是誤會她已拿掉腹中的孩子,他怎會知道她還留著孩子?
現在她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最後關頭仍無法拿掉他,那是除了她捨不得外,還混合著對他的愛。
她愛他!
就算五年前她把他埋在心的最底層,不斷告訴自己恨他,但是那完全是自欺欺人,她仍愛他,對他的愛不因歲月、不因怨恨而減。
如今,他不會再回來了,她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
真正夢破情碎的人是她!是她呵!
看見陳柔兒一直流著淚,急死一旁的沈馥和林怡芝了。
「柔兒,邵飛剛剛才走,如果你想留下他現在還來得及!」沈馥還特地叫吳孟遠站在外頭待命。
「柔兒,你說話啊!難道你真的忍心就讓他傷心離去?」連林怡芝也急死了。
「媽媽,你叫爸爸不要走嘛!」諒諒也要求著。
「柔兒!」陳父與陳母也急著揪起眉心。
無奈,她還是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