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讓茉莉半信半疑,她總覺得他是在哄她。
「杜珩,你讓我覺得自己隨時都會失去你這個朋友。」她確實沒有安全感,杜桁的生活太過隨興,她不知道一個星期後,他又要流浪到什麼地方。
「你多慮了,為了回來向你索求一個吻,我會一直很平安的。」他爽朗地笑了。
他果然危險,茉莉相信女人若愛上這個男人,注定要傷心的。
「晚上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我已經和人有約了。」薛明遠說好要帶她去吃日本料理,她事先不知杜珩會回來,若早知道她會把時間留給他。
只是,她既然答應薛明遠在先,就不能出爾反爾。
「我晚來一步了?」他的臉上有著失望的神情。
這時和茉莉約定好的薛明遠剛好走進辦公室,他看見茉莉和杜珩很親近地靠在一起,心上頗不是滋味的。
「薛明遠。」杜珩認出他來,薛明遠在藝術界的名氣還不小,同樣走藝術路線的杜珩當然認得他。
「你是?」薛明遠卻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杜珩。」他伸出手跟薛明遠握了一下。
「你就是名攝影師杜珩?」他沒見過杜珩本人,卻聽過他的名字,也看過他的作品。在他的印象中,杜珩是一個很有自己風格的攝影師,他一向不走花俏的路線,作品都是以景物和社會寫實居多。
「不敢當,你的陶藝才是我們台灣人的光榮。」他剛剛上來二樓的圖書館辦公室前,在一樓大廳參觀過薛明遠的作品,沒想到真會在這裡遇見他。
「茉莉,杜先生是你的朋友?」他覺得杜珩和茉莉之間的關係很親密。
「我們是好朋友。」杜珩替茉莉回答,他從薛明遠的眼中讀到赤裸裸的愛慕,莫非和茉莉約好要一起吃晚餐的人就是他?那他來的可真不是時候了。
茉莉倒是有幾分的尷尬,這兩個男人同時出現,讓她有點不知所措。
「既然你們約好了,我就不打擾了。」杜珩識趣地告辭。
他走出辦公室門口,茉莉也跟了出來。
「你什麼時候走?」她還沒跟他說完話。
「下星期三,去非洲。」他的態度十分瀟灑,薛明遠的出現似乎一點都沒有影響到他的好心情。
「拍兇猛的野生動物?」她知道他又在唬她。「真受不了你耶!」
「去澳洲。」他隨即笑著說。「想要我替你帶什麼回來嗎?」
「無尾熊。」這個男人,只要他平安回來,不要讓她掛心,她就阿彌陀佛了。
「這個容易。拜拜!」他看見薛明遠正朝他們走來。
茉莉看著他離去時的背影,心上頓時陷入深深的寂寞之中。
她是怎麼了?
* * *
「你和杜珩好像滿好的。」薛明遠醋醋地說。
茉莉將桌上的資料收好,拿起抽屜裡的包包,與薛明遠一同走出辦公室。
「我跟他在澎湖認識的,他是一個很有趣的人。」茉莉不想多說杜珩這個人對她的意義有多大。
「他很有自己的風格,不隨波逐流,算是一個難得的攝影師。」基本上他是欣賞杜珩的。
「太過堅持自己風格的人往往都很寂寞,杜珩將自己放逐在天地之間,就像一朵浮雲一樣,沒有人能夠抓得住他。」茉莉看著圖書館外,飄在暮色下幾朵雪白的雲。
薛明遠從茉莉的神態中讀到一點點特別的東西,像是崇敬,或者比崇敬更多一點的戀慕。她對杜珩有特別的感情因素存在嗎?
他直覺杜珩絕不是茉莉口中的未婚夫,若是,杜珩不會對他的出現表現得那麼淡漠,而且刻意強調他和茉莉是「好朋友」。
「你好像很喜歡杜珩。」他不喜歡自己的內心有過多的猜疑,所以直接問她。
「杜珩是一個誰都會喜歡的人吧?」她反問他。
「那種喜歡和你對你的未婚夫總有些不同吧?」他不死心地追問。
「我跟杜珩的感情不是一般世俗眼光中的男女之情,我不否認他在我心中是特別的,但就只是這樣而已。」她不喜歡薛明遠這樣逼她。
薛明遠似乎是一個佔有慾很強的人,茉莉有點吃不消。
「對不起!是我太過多心了。」
他的道歉讓茉莉不知所措,他似乎把她當成自己的女朋友看待了,但她一點都不想在這時候談感情。
他們一路無語走到停車場,薛明遠體貼地幫她開了車門,茉莉坐上他的車後,心情更加沉重。雖然薛明遠一再的強調這只是感謝她為這次展覽付出那麼多心力,可她心上還是覺得不踏實,他早已擺明了要追求她,她若沒那個心,似乎不該答應與他單獨出來。
「學長,我實在不該讓你這樣破費的。」他上車後,她很多餘地說。
「不要這樣說,這次展出很順利,就連媒體都有專欄介紹,這些都得感謝你。對於一個藝術家來說,人氣也是很重要的。」
「我倒認為是學校沾你的光呢!」茉莉輕鬆地說,她當然知道薛明遠的名氣已經大到不需要靠這次展覽來錦上添花。
「哈哈哈!」對於她的說法,薛明遠一笑置之。「若不是因為這次的機會,我不可能會認識你,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能認識你這樣偉大的藝術家,是我的福分呢!」她故意忽略他對她的愛意。
薛明遠知道她刻意迴避,但對她,他不會輕易放棄的。
* * *
吃過晚餐後,茉莉讓薛明遠送她回家,沒想到卻在自家的門口遇上了子賢,兩個男人就這樣遇上了。
茉莉乍見子賢,她稍稍愣了一下,隨即親暱地圈住薛明遠的手臂,媚笑著對子賢說:「子賢,這位是學長,薛明遠。」
他們三人都念同一所大學,薛明遠比子賢大兩屆,但因為不曾有過交集,所以,他們並不相識。
「明遠,他是林子賢,我的前未婚夫。」她坦然地向薛明遠介紹子賢。
兩個男人相互對望了許久,內心波濤洶湧,化作一股死寂的沉默,在三人之間奔騰、流竄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