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誰都好,不管他認不認識,也不管他有沒有能力,總之,她那新主子一見到別人有難,就一定會馬上上前去為人盡犬馬之勞;其有求必應的程度,簡直像是土地公一樣。
阿蘇一想起九斤,便全身無力感俱生。
有時候,她也覺得自己管她家老爺管得太過火,甚至逾越了一個當奴才的本分,但是——她也不想這樣啊!
如果老爺他能讓人多放點心,不要亂用他氾濫的同情心,教她少操點心,或許今天她也能當個乖順、聽話的好奴才。
阿蘇撩起裙擺在大街小巷中飛快的亂竄。
「劉大娘、邱大媽,你們有沒有見到我家老爺?」阿蘇一路追著路人問。
「九斤啊!」
「對。」 阿蘇忙著點頭。
正在溪邊洗衣的劉大媽往前面山頭一指,說:「我剛剛來的時候,看到九斤跳到水裡去了。」
「跳到水裡去?!」 阿蘇驚了一下,因為……該死的!「他跳到水裡去做啥?他明明不會泅水的呀!」阿蘇趕忙氣急敗壞的往另一個山頭跑去。
那山頭上聚集著人潮,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阿蘇心口一緊,撥開人群衝了上去,只見她家老爺正躺在河畔邊,臉色蒼白得嚇人。
「他怎麼了?」有那麼一瞬間,阿蘇以為他死了,因為他的臉上面無血色。
她衝了過去,握住他冰冷的手,探他氣息,那氣息雖微弱,但是——
他還有呼吸!他還沒死——
阿蘇還在忙著,大伙就開始七嘴八舌的告訴阿蘇事情的原委。「咱們村裡頭豆花嫂子的兒子大牛貪玩,一個不小心掉到水裡,當大伙急得不知道該怎麼好的時候,怎麼曉得路過的九斤竟二話不說就跳進了水裡——」
「九斤真是英勇!」
「真是個大英雄!」
「我們都覺得九斤好厲害。」
大伙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著,但——
唉——有人歎了囗長氣。
「誰也沒料到九斤竟然不會泅水,他一跳進水裡,就在那載浮載沉的。」
「真是要命喲——」
「當時的狀況可真是驚險萬行哪!」
大伙又是一陣評論,而阿蘇卻只看著她家那個傻大爺。
他怎麼做事如此不經大腦呢?要救人,最後還落得這般慘狀。她真想不理他,就這樣讓他死了算了,一了百了,省得拖累她,但是——
阿蘇看了那張忠厚的臉一眼,她還真沒辦法不管他。阿蘇心一橫——
「哇!」 口述人說到一半,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因為、因為……
「要死了!阿蘇姑娘怎麼在脫他家老爺的衣服啊?」
「她想幹什麼?」
「她是在救人。」有人如此回答。
「救人!救人幹嗎脫衣服啊?」
「嘿咩、嘿咩!」
旁觀的人各個點頭如搗蒜,交頭接耳的討論阿蘇驚世駭俗的行為,可阿蘇沒時間跟他們囉嗦,在這個當口,她還是救老爺要緊。
阿蘇把九斤的衣服鬆開後,又將他的下顎抬起,接著,她的頭俯了一去——
「喝!」 圍觀的人群又是一聲驚呼。
「阿蘇姑娘在親他家老爺耶!」
「那不是親!她是在救人啦!」救人、救人,這些鄉巴佬聽不懂是不是!幹嗎一直低毀阿蘇姑娘的清譽!
「救人!救人幹嗎口對口啊?」
「對咩、對咩!救人幹嗎口對口啊?」
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討論成一團,直到九斤嘔出第一口髒水、直到九斤的眼緩緩地張開來,大家圍著九斤看,且慶幸著。
「醒了!醒了!九斤醒了!啊!真是謝天謝地謝菩薩。」有人對著天拜了起來,一副這全是老天爺長眼的結果。
而阿蘇——
舔舔嘴唇,她想到自己剛剛為了救人竟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事……唉!這下她可虧大了。
阿蘇提起衣袖,不斷的擦自己的嘴唇,像是這樣就能把剛剛那一幕給擦掉,當作沒發生過一樣;可是,她都如此努力的想遮掩事實了,剛剛那群旁觀的人卻不放過她,他們一個個跑來跟九斤恭喜。
「恭喜?恭喜什麼?」九斤還不明所以。怎麼他落了水、遭了難,這些人還跟他恭喜?莫非,他在這村子裡的人緣真這麼差?
九斤莫名其妙的眨巴著眼睛,而大伙則是笑呵呵的說給他聽。
「就是你家阿蘇剛剛吻了你的事啊!」
什麼?!九斤驚了一跳。「阿蘇?!吻我?!」
他的目光誠惶誠恐的往阿蘇的方向移過去,恰好看到阿蘇在擦嘴巴,像是要把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從她唇上拭去似的。
九斤拖著還很虛弱的身子,又驚又恐的爬過去問阿蘇,「你真的吻了我?」怎麼會呢?阿蘇對他一直是疾言厲色的,應該不會喜歡他這個鄉巴佬似的老爺才對啊!九斤看著阿蘇。
阿蘇則是狠狠瞪了他一眼。怎麼她亟欲要忘了的事,他卻又來耳提面命,讓她想忘卻忘不了!
「我是為了救人,那不是吻。」她用眼睛警告他別亂說話,破壞她的名譽。
「可是他們說你的唇貼著我的——」九斤的手指比比眾人,又比比他的唇。他的唇冰冷,而阿蘇剛剛用她那紅艷的小嘴掃過他的……
「你別亂想!」阿蘇用力的吼斷他的胡思亂想,再次告訴他,「那不是吻。」她再重申,一目光凌厲,像是在威脅九斤,要是他膽敢再多說一句有的沒的,那她就會把他丟到大海裡去,讓他淹死算了。
瞧一臉她凶巴巴的樣子,九斤「哦」了一聲便不敢再多說。
而那些旁觀的閒雜人等還沒散開,甚至不死心直追問九斤,「你什麼時候娶阿蘇進門?」
「啊?我?!什麼時候說要嫁他了!」 阿蘇大聲抗議,不過沒人理她,因為大伙都以為那是她女孩兒家的矜持。
「阿蘇姑娘,你別害羞,沒關係,這件事由我們大家替你主持公道:想想看,你一個女孩子家為了救九斤,把你最寶貴的吻都給了他了,他要是個大男人,就該負起他該負的道義責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