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明代揚州
「你看,大小姐又被晾在一旁了耶!」小丫鬟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不能全怪准姑爺,只要是有眼睛的男人,都會迷上花容月貌的二小姐的。」
「可二小姐那種脾氣只怕沒幾人受得了吧?」
「這你們就不懂了,你們瞧,和准姑爺談情說愛時一臉幸福的二小姐,小鳥依人又甜蜜柔順,這樣的二小姐有誰猜得到她的真面目呢?」
「唉!大小姐若再美上兩分就好了。」
「說的也是,大小姐個性再好,但她的容貌還比不上我們,想留住准姑爺的心,難喔!」
「噓,小聲點,大小姐走過來了。」丫鬟們連忙閉上嘴,看向迎面而來的大小姐,雖同情卻也莫可奈何,她們畢竟只是下人而已。
馮瑜格像抹遊魂似地遊蕩,兀自沉浸在低迷的思緒裡往後院而去,卻遇到未婚夫家的卓總管,她頷首致意繼續前進。卓總管容貌斯文俊秀,比未婚夫還像個少爺,而好年輕,就榮任總管之職,怎麼看都覺得是個神秘的人。
卓任文與方丈有約,跟她擦肩而過後又回頭望了她的身影一眼。這女人怎麼愈來愈要死不活了呢?她未婚夫跟她妹子糾纏的戲碼看了三年,還不習慣嗎?若不願習慣那就改變它呀!真是個不痛快的女人!他搖搖頭快步前行。
遇見卓任文讓馮瑜格的心情更加低落了,那人看她的眼神有禮卻冷淡,異於其他人的同情,反而有股淡薄的譏誚,彷彿很瞧不起她似的。這是為什麼呢?算了!反正他們又不熟……她的心思又轉回來。
她們姊妹倆雖是同一娘胎出生,無奈她就是比妹子差一大截,她的長相普通到未婚夫經常將她和丫鬟弄錯,而妹子卻像是仙女下凡般耀眼動人。
所以未婚夫和妹子既然郎有情妹有意,她也只能當睜眼瞎子了;但令人難堪的是,他們趁著姊妹倆每月初一十五來普陀寺上香之便,大行幽會之實,她這個正牌未婚妻卻必須替他們遮掩,不然就落個心胸狹窄的罪名。
「尚未過門就已如此,今後這大半輩子又豈是一句難捱就能道盡的……唉……」她信步來到寺廟後方的小土坡,遠望著青山,不時無奈的長歎。
「孤單、寂寞、沒有幸福的後半輩子……說穿了我就是在等死吧!」她垂目望向土坡下方,這頹圮的黃土了無生機的樣子,和她的境遇一模一樣。
腳下的土坡一粒粒黃沙往下奔流,滾滾黃沙看起來挺美的,她呆滯地瞧了一會兒,突然驚覺事態嚴重──這土坡正在坍塌啊!想退開時已經來不及,腳下黃土鬆動,她整個人往下掉。
「嗄?啊──啊──」
馮瑜格兩手徒勞無功地掙扎著,抓不住任何硬物來支撐下墜的身子,她驚慌地望著愈來愈窄的天空,眼前黃塵瀰漫,她要死了嗎?
在她徹底被黃土掩埋前的一刻,她露出一朵淒然的笑容。
也好!這麼晦暗痛苦的日子,死了也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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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 台北
「想拍色情片至少關上門嘛,這裡是公共場合耶!節制一點行不行呀!」莊子憶才踏出家門,正巧撞見對門鄰居和女友衣衫不整熱情相吻的畫面,當場露出鄙夷的眼神,還故意棒打鴛鴦挖苦一番。
「你羨慕啊?」方沛成攬著女友也很不屑地回瞪了她一眼。
「羨慕?請問這是哪一國的笑話?我要羨慕誰?你嗎?對不起!本小姐不是女同志,羨慕她嗎?別笑死人了,像你這種濫交的男人,天知道你身上有多少怪病,我幹麼羨慕她呀?」
莊子憶個性火爆是個直腸子,對他的採花行徑非常不齒,將他視為最下等最低級的生物,兩個人見了面唇槍舌劍絕對免不了。
「濫交?」那女友懷疑的目光在粗獷性感的他,和天使臉孔魔鬼身材的莊子憶間穿梭,不禁懷疑他們兩人的關係。
方沛成還來不及說話,莊子憶就先開口。「小姐,我看你是正經女孩才說的,我跟他認識二十五年了,他交過的女友多如過江之鯽,而且什麼身份都有,你懂我的意思吧?為了你好,要不要再繼續下去,你最好三思。」
「啊?」那女生驚訝中多了一分猜忌。
「別聽她胡說!那女人唯恐天下不亂,自己沒男友就到處亂吠,八成是思春了,嫉妒我們。」方沛成連不屑的眼神都省了,拿出鑰匙攬著女友進屋。
枉費這女人生就一副花容月貌閉月羞花之姿,可嗓門之大,脾氣之壞,天地間沒人比得上,還成天只會壞他的事,兩人還幹過架,拷!這女人連打架罵髒話都像個男人,真讓人受不了。
難得他有興致做愛做的事,哪容這無聊女從中破壞,他隨即「砰」地一聲關上門,也把討厭的傢伙關在門外。
「誰思春、誰又嫉妒你們了?王八蛋!」莊子憶衝過去踢了他家大門一腳,又扮了個鬼臉才轉身按電梯。
噹一聲門開了,她踏進電梯內依然忿忿不平。
「真倒楣!出門就遇到爛鄰居,可惡!好男人全死哪裡去了?我要的又不多,只要『懂我』而已,有這麼難嗎?」她惱火地踢著牆面。
難!經驗法則告訴她很難!
她碰到的男人總是膚淺地將注意力放在她的容貌身段和超強的工作能力上,可是心呢?她要的心靈契合的伴侶在哪裡?一次次失敗的戀情讓她失望透頂,卻又渴求著真愛降臨。
「算了,沒好男人總比遇到爛男人幸運吧!」她扮鬼臉恥笑自己,突然整座電梯抖動起來。
「咦?怎麼了?地震嗎?啊?」
電梯愈晃愈厲害,突然快速下墜,她被拋向另一邊撞上牆,顧不得痛,她驚慌地看著數字亂跳,燈卻滅了,電梯仍在急遽下降,還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她又被甩到另一邊的角落,黑暗中只有她驚慌失措的尖叫聲,和永無止盡恐怖的下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