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對她好?誰才是真心付出的那一方?這些答案都非常清楚的指向同一個方向,那就是有死傷。
她不禁回想起在山上的那段日子,他是如何的照顧她、關心她,如何在她不舒服的時候,來回開了三個鐘頭的車衝下山,只為了幫她買一杯果汁。
「再從朋友的立場為霍爾抱不平,你上一次的展示會弄砸了,你知道霍爾損失了多少錢嗎?」
她茫然搖頭。
「起碼有百來萬吧!」華逸傑猜。「租場地的錢、請模特兒的錢、佈置現場的錢,最少就需要六十萬。再加上幫你新買的拉壞機、練土機、噴釉台等林林總總的費用,合起來恐怕早就超過一百萬,這還不包括幫你把半成品送至鶯歌燒製的成本及運費,還有他幫你成立工作室每個月所需要的固定支出……」
說到這兒,他重重的歎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
「余小姐,你沒有在經營事業,不瞭解營運的困難。正常運作下都不見得能保證有盈餘了,更何況被你胡搞一通?」
華逸傑強烈的語氣,已經近乎指責,然而她卻說不出話,找不到話反駁。
「而且我聽說你又要取消下一次預約的場地,對嗎?」
聞言,余貝兒驚訝的看著華逸傑。
「你怎麼知道?」她才剛決定……
「因為霍爾剛剛才打電話給我,說要取消合約,叫我訂金留著,不必還了。」華逸傑眼光銳利的回道。
「他跟你租場地?」余貝兒坐在原地發愣。
「嗯,千拜託萬拜託。」華逸傑點頭說。「我本來不想租他,因為那個地點本來已經安排了其他展覽,他硬是動用多年的交情把那場地拗過去,現在你又說不租了……唉!」他想到就頭痛。「現在不只他信用破產,我的信用也發生了危機,得罪了原先跟我承租的客人。」
商場如戰場,承接了這一方的朋友,便有可能製造另一方的敵人。這個說法不一定適用在每一次交易,卻是不變的定律。
有關於商場的定律,余貝兒懂的不多,但她到今天才知道她給有死傷添了多少麻煩。
她茫然的看著華逸傑,無言的跟他道歉。只見他傾身親切拍拍她的肩,微笑地對著她說:「霍爾真是個好朋友,不是嗎?」
是啊,誰說不是呢?他是個最好的朋友。任由她踢、任由她打,包容她一切任性,而且從來不提他的付出。然而她真的只想當他的朋友嗎?這樣就夠?
「我相信聰明如你,一定能分辨得出仰慕與愛情之間的差別……對了,這杯咖啡本店請客,算是慶賀我們偶然相遇。」
說完,華逸傑便先行離開。若不是真的和他說過話,她會以為他是從相片裡走出來的人物,不是真人。
我相信聰明如你,一定能分辨得出仰慕與愛情之間的差別。
她真的可以嗎?
她真的夠聰明嗎?
老實說,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會去好好思考這個問題。
第十章
昏黃的燈光,照耀在鋪著精緻桌巾的餐桌上。事實上不只桌巾精美,桌上的排餐也很豐富,隱隱透露出不凡的訊息。
這是余貝兒和李經綸的第六次約會,前幾次他們不是在一般餐廳吃飯,就是相約去看展覽,從沒有單獨在飯店套房用過餐,氣氛自是特別奇怪。
食不知味地咀嚼嘴裡的食物,余貝兒的心裡充滿了不安與猜測。她不知道李經綸為什麼要將排場弄得這麼大,又為什麼要選在飯店的套房進行這一場飯局,原本她以為只是在飯店的餐廳吃飯,沒想到他會把飯桌搬進套房來,害她這一頓飯吃得好緊張。
「貝兒。」
她就已經緊張到快要拿不穩刀叉了,偏偏李經綸又在這個時候出聲呼喚她的名字,她只得陪笑。
「什麼事,學長?」小心的放下刀叉,拿起膝蓋上的餐巾擦嘴,余貝兒盡可能優雅地回應。
「還叫我學長。」李經綸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口氣曖昧的譴責道。「我們已經這麼熟了,應該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了。」
「經、經綸。」余貝兒如他所願地直喊他的名字,同時希望他的手不要一直覆在她的手背上,她會更緊張。
她笑得有些誇張,心裡想的是怎麼把手抽回來;李經綸當然不可能輕易放手,對他來說,這場遊戲已經拖得太久,他有點膩了,只想趕快收場,今晚就是落幕的時刻。
因此他的態度格外慇勤,覆蓋她的手格外用力,表情也格外魅惑。
「貝兒,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希望你可以給我最好的答案。」李經綸甫一開口,就擺出一副要她說YES的態度,她頓時覺得壓力好大。
「那要看是什麼事,學——我是說,經綸。」媽媽咪呀!千萬不要是求婚,她還沒準備好,還在分析她對有死傷的感情,不可以這麼快就下決定……
「你對我有興趣嗎?」
李經綸突如其來的問句,讓她當場傻了眼,足足過了好幾秒鐘才會意過來。
「你是說……」這是什麼意思?
「我是指上床這件事。」他說得好自然。「我們交往也快兩個禮拜了,一般男女早就跨過這條界線,我們卻還停留在牽手的階段,太跟不上時代。」
「可是……」可是她跟有死傷認識二十幾年,頂多也只到接吻的程度,兩個禮拜就牽手,已經很快了。
「貝兒,你討厭我嗎?」對於余貝兒明顯的逃避,李經綸漸感不耐,索性更進一步逼她。
「當然不是。」她很快否認。「你知道我一向仰慕你的風範,怎麼可能討厭你。」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他緊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逃走。「既然我們都不討厭彼此,上床就成為一件天經地義的事,你不應該再拒絕。」
「可是學長!」就算她再怎麼仰慕他,也該讓她有考慮的時間。
「不要再考慮了,貝兒。」他哄她。「我看得出來你也想嘗試這件事情,幹嘛惺惺作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