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她有記憶以來,她就和師父在這山頭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除了春夏季,偶爾會見到採藥、砍柴的農夫和狩獵的獵人,她的世界裡,唯一接觸的就只有同她相依為命的師父而已。
師父總是告訴她,在這世上沒有人是值得信任的;他們接近你,無非是想得到好處或是利用你而已。
於是長到了十六歲,郭楚楚還沒跟除了師父以外第二人說話;她單純的以為,只要不和人交談,別人也無從陷害自己。只是年輕的她,不免想交些朋友,只是怕惹師父生氣,所以遲遲不敢行動。
有幾次,她好想翻過山頭,看看那邊的人是怎樣生活,是不是和自己一樣過著練功劈柴、煮飯洗衣的日子呢?
她好想知道外邊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不過,如果同師父所說,人類是最殘忍冷酷的動物,她還是少跟他們接觸為妙。
郭楚楚瞭解自己的個性,她根本沒勇氣去面對其他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和別人相處溝通。
當她發現自己離屋子越來越遠,正準備趕回家時,卻被雪地一攤血跡吸引住了。
是哪只小動物受傷了?因為在這種荒郊野外的隆冬時節,一般人是不會上山的。
只是當她聽到微弱的呼息聲,她才知道自己錯了。原來真有人選這時候上山送死!
望著雪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郭楚楚的好奇心遠勝過同情心。
她想知道,對方怎麼會挑這時候上山?又為什麼會受傷在此?
她彎腰查看男人是否仍有知覺,卻突然想起師父的訓誡——她不能隨便接近陌生人!
只是才一秒鐘光景,那男子突然死命抱住自己,害她嚇了一跳。除了小時候師父曾這麼抱過她之外,從來沒其他人這麼靠近她。她正想使出一記櫻火掌將對方推開,男人又一時虛軟無力的癱死在她跟前。
他死了嗎?她又還沒出手傷他,這算什麼嘛!
她焦急的探視男子鼻息,欣慰的發現他還有細微呼吸。
要救他嗎?
郭楚楚放下懷中男子,想任由他躺在雪地裡自生自滅,可是走了幾步又覺不妥。她向來不是個狠心腸的人,就連動物受傷她都出手援助,為什麼不救他呢?
她又看了那男子一眼,發現他是她見過長得最好看的男人,當然也是最年輕的。如果救了他,他會願意和自己做朋友嗎?
不行!要是讓師父知道,一定會很傷心的。算了,她只管救人,其它的就別想那麼多了。
哇!這男人比一頭鹿還重。
好不容易將男子拖離雪地,她得找個乾燥的地方讓他療傷歇息,否則冰雪只會降低他的生命力。看來她最鍾愛的熊洞,要暫時借他使用了。
生性單純的郭楚楚,並不懂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她很快褪去男子身上的盔甲和衣裳,檢查他身上的傷勢;發現他胸側有道深長的刀傷,其餘地方只是些微擦傷,並無大礙。這刀傷正是足以致命的一擊,她知道如果再不盡快處理,他就會因失血過多而喪生。
郭楚楚很快的替男子包紮好傷口,升了堆火讓他取暖後就離開了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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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不是要你別走遠,你跑去哪了?」王湘屏提醒自己,她的態度一定要嚴厲,她會這麼限制楚楚,完全是為了她著想。
「師父,對不起!我走著走著就忘了時間。下次我會記得別離屋子太遠。」
其實這並不是她出門最久的一次,只是看著她益發亭亭玉立,王湘屏心裡愈加忐忑不安。
「楚楚,我要你答應我!就算有一天,師父不在這裡陪你,你也不會離開這山谷,你能做到嗎?」
「師父,你要去哪兒?」郭楚楚疑惑的看著王湘屏。
要是連師父都不待在山上陪她,她日子不是更加無聊嗎?
「沒有,師父沒要去哪,不過是希望你謹記為師的話。」
王湘屏知道,以自己的身體狀況,再活個五年、十年還不成問題,現在就說這些至離死別的事,著實太過杞人憂天。
王湘屏的反常表現,讓郭楚楚有些焦急。師父該不是發現她救人的事情吧?
她急著抓住王湘屏的手說:「師父,您今天好像同往常不太一樣。您如果要離開楚楚,一定要告訴楚楚喔!」
「沒有。只是師父年紀大了,終究免不了有一天會生病、死去……你快把手放開!」
王湘屏甩開她的手,不想讓女孩與自己太親近。這些年來,她刻意和她保持距離,就是想讓她別和人太親近。
只是王湘屏不知道,她的作法還是無法抹煞女孩善良熱情的天性。郭楚楚雖然放開了手,嘴裡仍掛念著說:「師父,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您要病了,可要讓楚楚知道啊!」
「嗯,我知道。我身體還很健朗。」王湘屏壓抑內心感動的情緒,刻意冷漠的說:「你快去準備晚餐吧!」
聽了王湘屏的話,郭楚楚稍感心安,她急忙走到廚房準備兩人的晚餐。
夜半,郭楚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無法成眠,心裡想的全是她今天救的那個男人。
他醒過來了嗎?身體好些了嗎?算了,她對他做的事已經夠多了,不該再去理會那個陌生人,可是她心中還是不住掛念。
思索許久,她決定還是過去看看他情況,要不她怎樣也無法安眠。
她拿出房內存放的肉乾及皮水袋揣在懷裡。怕驚動了師父,她不敢從大門出去,只得打開房間窗戶,躡手躡腳的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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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抵達洞口,發現有幾隻餓狼在附近徘徊。她拾起幾塊小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它們一一擊斃,再將屍骸丟落山澗。
大概是男子身上散發的血腥味將狼群吸引來。幸虧她趕來看看,要不男人性命恐怕不保。
她急忙走到男人身邊察看他的情形。那男子似乎是感覺到有人接近,他微微張開眼睛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