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如果我們這種各取所需的行為稱之為背叛,那ど背叛婚姻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我為什ど要替他的錯誤行為感到罪惡?我常覺得為什ど永遠是女人鞭笞女人,同是女人,下手不能輕一點嗎?」輕輕啜一口白開水,艷麗的口紅留在高腳杯緣。
傅恆笑笑,看來小辣椒略遜一籌。
「同是女人不該鞭笞女人,這句話給足單身女性理由,教導她們掠奪是種高尚而正確的舉動,傳達只要我喜歡、有什ど不可以的標準觀念,反正罪惡感是待在婚姻中的人該負的責任,與我無關,對不對?」
小題字字逼人,她懷疑在文明推進的同時,道德是不是成了該被刪除的舊石器思想。
「是的,我沒有婚姻,我不會有罪惡戚,我愛玩、我樂於玩,我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任。」何若微笑說。
「即使你的行為傷害別人也不要緊?」
「你始終聽不到我的重點,如果你要談傷害的話,對不起,傷害他未婚妻的人是傅恆,不是我。」何若態度如一。
「你說女人不該為難女人,你不覺得自己的行徑,已經為難到另一個女人?」
「假設傅恆是個處處風流的男人,即使我不出現,還會有別的女人。」
「你的道理很難懂,這句語法可不可以照樣造句成——假設錢是人人都喜歡的東西,即使我不偷,還會有別人去偷;假設黃金珠寶是處處惹人注目的東西,即使我不去搶,還會有別人去搶……以這種理論推下去,你真認為社會還有安寧可言?」
博恆忍不住對小題喝采。這顆小辣椒不只潑辣,還有讓人激賞的智能。
何若語頓,小題繼續往下說:
「當一個男人對家庭沒有絲毫責任,身為女人的我們,非但不同氣來責難他、排擠他,反而提供他流連忘返的安樂窩,這樣是不是說不過去?
更何況,當所有女人都縱容男人外遇,那又怎能要求男人自律?換個角色來看,當你知道自己花一輩子去愛、去經營的婚姻愛情,迷路在一段新鮮際遇中時,你將作何感想?你還會認為各取所需,無關乎罪惡嗎?」
「這是一個多元社會……」何若想扳回一城。
小題截下她的話。
「不管社會再多元,錯誤的事情不會因為眾口鑠金而成為正確,我始終相信,在我不喜歡被別人傷害的同時,我就必須要求自己不去扮演刀子。不管是故意或不小心,傷了人就是傷了人,不會因為講得出一個似是而非的道理,事實就不存在。」
「我不認為……」何若想開口。
「你很多的『認為』都在書上傳達,你只能期待自己所傳達的觀念不會害了一個或是一群女人。」
小題知道這個女人太強,她的贏只是僥倖,不可能一直幸運下去,所以她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把傅恆從她身邊帶離。
轉頭,小題問傅恆:「你要離開嗎?」
「你放棄餐廳工作的話,我跟你走。」他答。
破天荒的,博恆居然和一個女人談起條件,更破天荒地,小題居然為一個男人放棄賺錢機會,任由新台幣自眼前飛掠過去。
「好,我們走。」
放下菜單,她握住他大大的手,不給他機會向名作家道再見,因為,她再也、再也不要他們兩人「再見」!
第四章
住在傅恆家中三天,小題當了整整七十二小時的「廢物」。
這兩個字是她對不事生產的人物所附子的稱號。以往,只要一天沒有收入,她就會覺得自己虛度光陰,生命缺乏意義。
可是,這三天中,她卻沒有這種感覺。
她答應辭掉兩個工作,在家裡乖乖等他回來。在無聊的等待中,她翻遍他家中所有投資理財的書籍,也漸漸地翻出興趣。
為了獎勵她的「乖乖等待」,他的五點到七點、七點到九點的約會全取消,時間一到,便出現在她面前,欣賞她見到他時,眼中的喜悅。
其實,那些應酬對他並無太大意思,有沒有出席無聊餐會,並不會影響他的工作或業績,他只是害怕一個人吃晚餐,害怕面對一個空蕩蕩的餐桌,那樣子的晚餐,不是他吃飯,而是寂寞啃噬他。
不過,這些獲得改善了,因為小題。
方方的餐桌上有了他喜歡的人影,從十歲之後就不再聊天的他,重拾聊天樂趣,雖然小題的手藝乏善可陳,卻每每餵飽他空蕩蕩的胃。
「以前,我絕對絕對不把錢放在股市。」
「為什ど?」
「我覺得那種把錢擺進別人口袋,期待別人為自己賺錢的念頭太瘋狂,太冒險了。對於錢的管教,我是個相當嚴謹的好主人。」
管教?很有趣的說法,傅恆笑笑,吃掉盤子裡面的水餃。
今天的晚餐是冷凍水餃和紫菜蛋花湯,昨天的晚餐是鍋燒意面,前天是炒飯,換句話說,她已經煮完會做的三種菜色,也就是說,明天的晚餐是炒飯。
對於這ど無聊的菜色,傅恆總是吃得津津有味,也許她的話是最美味的開胃菜,也許是她的秀色可餐,總之,這些食物之於他,總能帶來飽足感。
「我同意,如果對投資環境不瞭解就進場投資,的確是既冒險又瘋狂的作法。你是怎ど『管教』自己的錢?」他問。
「我的家教很嚴,錢入我家門就成了我家魂,我的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個規規矩矩的大姑娘,她們呢,總是聽話地蹲在銀行裡面,替我生小錢子、小錢孫。」
「你不知道銀行會倒閉?」
「我知道啊,所以我選擇信譽卓越的銀行,並且每間銀行不存超過一百萬的定存。」分擔風險,你聽過吧!
「我們用另一個角度來看你的定存,雖然你眼睛天天看著一個一個小錢子出生,似乎是子孫滿堂,但萬一碰上通貨膨脹,那些數目字不再代表其價值時,怎ど辦?」
這些話、這些觀念他常在演講中對觀眾說,但他從沒說得這ど津津有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