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意外會被攔下來,也沒被對方凶狠的語氣嚇到。她不耐地推出治療車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來替裡面的人換藥。」
「你是護士?」兄弟甲質疑地打量她全身,懷疑眼前這個纖弱的古典美女是不是跑錯地方了?她比較適合去拍古裝戲吧!
「我這身打扮還看不出來嗎?」翻了個白眼。此刻精神不好的她耐心可是有限得很,這位兄弟最好識相地別浪費她的時間。
「怎麼之前都沒見過你?」兄弟甲跟對面的兄弟乙對看了一眼,確定大家都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她吞下脫口欲出的髒話,咬牙地說。
她就知道他們這群混黑社會的不但規矩多,而且只鍛煉肌肉不長腦袋,每件小事都可以搞大,甚至變成社會事件。
不過是換個藥,囉嗦這麼多做什麼?
「為什麼派一個新手來幫我們老大換藥,護士長呢?」一聽她是新來的,兄弟乙明顯投射出不信任的目光。
「她很忙。」她再忍耐地說。
這群兄弟怎麼這麼扭扭捏捏啊?可見得躺在裡頭的大哥一定很沒有擔當,個性懦弱又怕事,搞下好還是一副尖嘴猴腮的猥瑣樣。
一想到這,對黑道印象不好的萸君表情更是不屑了。
「我們大哥不能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照顧,你去找護士長來。」兩個門神達成共識,覺得她不夠資格見他們老大。
他們藐視的語氣激怒了萸君,她最受不了這種自以為了不起的態度!
他們以為自己是誰?不過是個小嘍囉罷了,居然也能這麼理直氣壯地為非作歹!
累積多日的疲勞與怨氣瞬間爆發扭曲了萸君原本秀雅的五官,她粗魯地放開治療車,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兄弟乙。
「我說過,護士長很忙,從今天開始就由我來照顧你們老大!你們趕我走是什麼意思?想讓你們老大傷口爛掉,害他殘廢?還是希望他掛掉,好讓底下的人革命篡位嗎?我懶得管你們有什麼陰謀,我只想把我的工作做好,誰都不能阻止!」
兩個大男人都被她潑婦罵街的氣勢震住,他們怎麼也想不到看起來秀秀氣氣的古典美女,居然會像教訓兒子一樣罵人,還罵得這麼順口!
「發生什麼事了,這麼吵?老大才剛吃完早餐,就不能安靜一會讓他好好消化嗎?」感覺到外頭的騷動,柯睦平好奇地從門內採出頭來,看到兩個兄弟呆若木雞地看著一個護士小姐,不禁納悶。「阿龍、阿虎,你們怎麼了?」
阿龍聞聲回頭,臉上的橫肉全擠成困惑的線條。「平哥,她說她是新來的護士,要進去幫老大換藥。可是……」
「可是什麼?人家是美麗的護士小姐,當然要立刻請她進來,把白衣天使擋在門外,多沒禮貌啊!」柯睦平斥了門神幾句,轉頭對萸君討好地笑著。
發洩過後萸君的心情稍微舒服了些,眼神冷淡地看向對方。
剛定出來的男子身份似乎比門神高階,他的表情多變、眼神靈活,讓人猜不出年紀。雖然也是一身黑西裝,不過搭配著暗紅色的襯衫,雅痞的模樣反而像是伸展台上的時裝男模。
即使出了口氣,萸君的臉色依舊難看,冷哼了一聲拉回推車,掠過柯睦平逕自走了進去,神氣的樣子比黑道兄弟還踐。
「平哥,這樣好嗎?」第一次見到這麼囂張的護士,阿虎不禁擔心裡頭大哥的未來。
「沒問題,不然大哥是當假的嗎?」睦平丟下一句不可靠的保證,帶著看戲的笑容跟了過去。
走在前頭的萸君不僅腳步重,連嘴巴都閒不下來,不客氣地抱怨。
「我是個平民百姓,不明白你們道上的規炬,不過你們行動前能不能考慮一下時間、地點?這裡是醫院,不是忠烈祠或國父紀念館,不需要專人站崗。你們讓兩個長相兇惡的人站在人來人往的醫院走道上,不但有礙觀瞻,還會擋到別人的略,造成民眾與醫院的不便。你們不覺得愧疚嗎?我不懂,你們老大不過是受傷住院,要擺排場給誰看?還是你們老大是什麼三頭六臂的稀有動物,得排隊參觀……」她滔滔不絕的批評在接觸到那雙墨黑眼睛時,自動戛然而止。
她猜錯了,這位老大不是獐頭鼠目,也沒有三頭六臂。
他長得很端正,四四方方的臉龐乍看不覺得平凡,但一觸及到那精灼的目光就會將人的視線吸住,不自主地多看他幾眼。
簡單地說,他是一個很有味道、夠威嚴、長得很像大哥的男人。
從睦平踏出房門那一刻起,戚硯熙就注意著外頭的一舉一動,當然沒漏掉這位護士小姐的任何一句話,看到本人時,還是被她纖弱的外表震了一下。
他想不到現在的女孩子居然這麼厲害,外表跟個性可以完全分成兩回事!
內斂的他沒有震驚太久,定定地看了她幾秒後就將視線收回到書本上,不急不徐地吩咐:「睦平,叫他們回去吧。」
「可是大哥,這是一定要的耶。」睦平迅速走近病床,不同意地說。
「既然會造成醫院的困擾,我們必須配合。」平緩的男低音裡有著不容人反駁的權威。
柯睦平皺起了開朗的笑臉,不放棄地說:「這樣真的好嗎?你答應過我們可以自由行動的,現在趕他們回去,他們也不服吧。」
「已經站了這麼多天,夠了吧。」
戚硯熙抬起眼直直地望著睦平,單用眼神就將他釘在原地,無力抗爭。
「好吧。」睦平頹然歎了口氣,認命地走向門口傳達大哥的旨意。
目睹到大哥的氣魄,萸君沒有什麼特殊感覺,肚子裡的牢騷還是源源不絕,嘴巴不停碎碎念:「既然知道會帶給人不便,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禁止?非要過癮了才趕人,這些大哥喔……」
她站在床尾紀錄一些數據,雖然聲音不大,硯熙可聽得一清二楚,仍是一貫的無動於衷,默默看著自己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