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櫃、大掌櫃……」突如其來的一喊,將兩人從旖旎的氣氛中震醒。
她迅速地抽回了手,連忙背過身去,感到掌中的空虛,他對來人有些著惱。
善於察言觀色的夥計,也隱隱覺得室內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二掌櫃背著身、低著頭,而大掌櫃明顯不悅的神情,則讓他有些惶恐。
「有個客人喝多了酒,正在鬧事,還請大掌櫃去看看。」夥計迅速地把要說的話說完。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走出了屋外,祥子忍不住又回頭望了一眼,只見桔梗剛好轉身,白玉似的臉頰,染上一層困脂似的紅,照得她的眼眸更加燦然光亮。
他又看得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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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裡的冬天嚴寒徹骨,當雪漫天鋪地地落下時,他們迎進了來到包頭的第一個新年。
熱熱鬧鬧地請店內夥計吃了一頓豐盛的年夜飯,夜色已深了,在這喜慶的大過年裡,祥子和桔梗也允許夥計們在今晚可以喝點小酒,小賭娛情一下。廳堂裡熱熱鬧鬧的,他們要鬧到天明,為盛祥號的第一年守歲。
前廳的喧鬧聲隱隱傳來,桔梗溫了一壺酒,又整治了一桌精緻小菜,和祥子兩人共度這個團圓夜。
她攏緊了衣服,在這裡生活了數月,已徹底領教過塞北的嚴寒。
「妳坐在火爐邊,會比較暖和。」他替她拉了張椅子,讓她能靠著爐火取暖。
外面已是大雪紛飛,冷意從門窗的縫隙間鑽了進來,兩人偎著爐火,嗅著年節特有的歡樂氣氛,一面啜著溫熱的酒,手腳漸漸暖和起來。
她慵懶地烘著小手。「好快,一下子就過年了。」
除夕夜,該是團圓的日子,該是歡樂的日子,她卻和他身在異鄉,遠離杭州千里之外。
月圓月缺可以預料,但世事變化何等無常。
「妳想家嗎?」他有點擔心地問。
她微微一笑。「離家數月而已,還不至於思鄉,我已捎了信回家,讓他們知道我一切平安,也免得家人為我掛念。我還知道爹已為我退了沉家的親事。」
他的聲音變悶了。「妳會不會想回去?」
「我們的生意才剛做起來,我還不想回去,現在回去,爹也會將我許給別人。而且為了退婚,爹已和沈家交惡,我回去也會讓爹為難。」她的眼眸對著熊熊的爐火,淡淡地道。
他心一鬆,知道她目前是不會離開的,一直高懸的心總算落了地。
喝著酒,聽著窗外呼嘯的風雪,靜靜地看著她坐在屬於他的店舖裡,他的心是滿足的。
「你這陣子和那個回回走得很近?」桔梗問道。
祥子點了點頭。「是,我在向他學回語。」
「學回語?」她揚了揚清婉的柳眉。
他又點了點頭。「我們既然在這裡做生意,當然要入鄉隨俗了,妳看這裡常有各族的人往來,我已經會說蒙古話和旗語,現在再把俄語和回語學會,以後也好招徠生意。」
見她盯著他,眸中有些迷惑還有一絲奇異的光彩,他心裡又是一蕩。「怎麼了?」
「你這大掌櫃這麼勤奮,看來我也不能太懶散了。」她嫣然一笑。
他又飲盡一杯酒,偷覦著她的臉,她的眸子清澈明亮,像是美麗而幽深的湖泊,讓他心甘情願地溺斃在其中。
「大掌櫃,對於新的一年,你對盛祥號有什麼打算啊?」她語帶戲謔地問。
「我想再蓋些客房。」祥子胸有成竹地說。
她眼睫一揚,晶亮的星眸定定地瞧著他。
「以包頭的地理優勢,一定會發展成一個大城,現在是因為沒有夠好、夠多的店舖,所以旅蒙商隊才會去薩拉其,而不願意就近來包頭。只要把房子蓋好,商隊一看有足夠的旅店,他們就會來這裡落腳。」
她的眸子更加晶亮閃爍。「你想要讓盛祥號獨大?」
他搖搖頭。「那是不可能的,只要全部的商家一樣的心思,包頭就會發展起來,這不是單靠咱們店舖就能做到的。但只要咱們先做了,別人看有利可圖就會跟進,只是咱們的腳步要比別人更快一步,才能搶儘先機。」
「想不到你會這麼想。」她撥弄了一下炭火,將它挑得更旺。
「商人雖說目的在圖利,但是也是建立在互惠互利的基礎上,單單一人不可能掙得了全天下的銀子。」
她微笑。「今年是掙了點錢,扣除了本金五百兩外,還有兩百兩的活銀可用,我也贊成建房舍和買地,但咱們能用的錢仍是有限。」
他起身在房裡踱了幾步。「我想向其它商家舉債借款。」
「要借多少?」
「一千兩。」
她仍是輕笑。「這數字可不小,你一開口就是大數目。」
「高利之下又以盛祥號做抵押,必然有人願意商借。」他早已想好對策。
她微偏著頭想了想。「好,就去借吧!」
「妳同意?」她的信任讓他感動不已。
她白了他一眼。「大掌櫃發話了,我這二掌櫃自然得聽從。」
在熊熊火光的照耀下,桔梗白裡透紅的肌膚顯得更加嬌媚,一個女子怎麼可以如此又美、又雅、又媚?她雍容優雅得不容凡夫俗子褻瀆,但在眼波流轉間卻又風情萬種,魅心蝕骨,勾得他的魂都要飛了。
她的發上仍簪著當日他所刻的木簪,驀地,他的心裡又是一動。她珍惜著他送的簪子,是否……也會珍惜送簪的人?
他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給她。「這是送妳的禮物。」
她把玩著這根玉簪,它的質地白透溫潤如羊脂,雕工也很精細。「你不會是用店裡的錢來賄賂二掌櫃吧?」
他又好氣又好笑。「這是我賺得的股利,妳的那股還寫在帳上,妳說這話真是沒良心。」
她噗哧一笑,一手抽開木簪,長髮便披散下來,她嫻熟地抓著頭髮,三兩下又盤好,再將玉簪別上。
見他愣愣地看著她,桔梗俏臉微紅,嬌滴滴地溜了他一眼。「你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