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留在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慢條斯理的答,「我不知道!」也許他一個人飄零坊樣子和她極像,於是他起了同病相憐的心,就撇不下她了,但或許也不是這樣,因為無法解釋他的心為什麼會為她悸動——
「好一句不知道就一語帶過了。」她撫撫自己的額頭,覺得自己有些不同了,不再那麼恨他,和他在一起也不再彆扭不自在,對他的敵意好像也全不見了!
「不然你還想知道什麼?」有些事不要點得太破比較好。「你什麼都不必說,你這一刀是我欠你的,我用這條命拼了也會還你!」她一下子在他們之間拉出了一道跨越不過的距離,她在逃避,她不能對任何人動心,她從沒想過她的人生會有這種抉擇!
「那就一言九鼎,你把你的命給我,生死由我來決定。」他們變得疏離又陌生。
她不答,將衣角撕下來一塊,遞給他,「把血止一止!」
「不用了!」既然她不想和他有關係,那幹嘛還對他這麼好心?
「算我求你!」她低聲相勸。
他舉起的手原本是要撫上她的臉蛋,卻直直的落下拿起她手上撕下來的布,一碰到傷口就無法抑制的疼!
他一手揮掉桌上的東西,吼道:「我不要你看見我這個樣子!你要走就走,不要拖拖拉拉的曖昧不明!我最痛恨這樣!」「對不起,對不起——」她驚惶失措的站在一旁,咬著手指,只能這麼說。
她不能去愛人——
她不能拖他下水,不能害慘他!
要苦她一個人苦,要痛她一個人痛就好,千萬不要再有他來陪,那樣她的痛不會減輕反而加倍!
他指著門,逼著她道:「你再不走以後就別想要走了!」他要的就一定會要到手,天涯海角還是會追著要,
孟容,他這一輩子最想要的東西!
但是她卻不想面對他,逼得他們彼此都要把心門封鎖起來!
孟容進退維谷,內心陷入煎熬,要走又想看他一眼,牽掛著他的傷口正在流血,不走又不行,這一陷下去兩個人都不能抽身了!
不過她不用再這樣左右為難了,一股熱氣衝向她的喉頭,急著要衝出來!
他大驚地看著她按著自己的喉頭!
「你這是做什麼?快放手!你怎麼了?」他也顧不得自己有傷在身,衝過去拉著她的手,抱著她!
孟容不斷的吐出烏黑的血!
「孟容,你不要激動,我不是故意要對你怒吼,你不要嚇我,你不要離開我!」
孟容疲倦的看著他,無力的閉上眼。
在她昏過去之前,只聽見他不絕於耳的呼喚,她是怎麼了?怎麼可以讓他急成這樣?!她多麼捨不得——她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
項超搖晃著她,他盯著她的額頭看著那攏聚的寒紫,再把把她的脈,那些毒又在折磨她了!
到了半夜,孟容忽然發燒不退,他的銀針和她身上的毒陷入交戰,她不停的抽搐,全身燒得像是身陷火海,有時頸部開始一陣痙攣,接著就開始無止盡的發冷,像是置身於冰窖!
項超坐在床頭,一下子給她換毛巾,一下子又用所有的棉被包著她!
他痛恨著自己,不能幫她減少什麼痛苦,他多麼怕她會一睡不醒!
「孟容,醒來醒來,你聽見我說的話了嗎?只要你醒來,你要對我怎樣都可以,我都不會反抗!我以後不會再吼你了,都是我的錯!」
但她的情況還是沒有好轉!
有時燒到會燙人,有時冷得臉色發白張著佈滿血絲的眼守著她,寸步不離。
孟容正在受苦,他也不好過,他其實還有一針未紮下去,那針一扎她就不會忽冷忽熱了,但那是最
危險的一針,失敗與成功的機率各佔一半!
萬一他失敗了,孟容便會再度吐血,忽冷忽熱的狀況也會延長成三天三夜!
那樣慘絕人寰的折磨她一定受不了——
但是他不要她那麼苦啊!
孟容冷得打顫,他拿起了針,不管成敗與否,他都會不離不棄的守住她!
巧妙的往她的天庭穴正中央一插,她唔了聲,並沒有醒過來,他握住她的手,靜觀其變。
一時半刻之後,她虛弱的吟了聲,試著要坐起來,她好像已經不那麼痛了。
「躺著,你的毒還沒完全解。」他壓下她的肩頭。
「我怎麼了?」她氣若游絲的問,她恍恍惚惚的記得,那時他不是逼她走嗎?之後之後,她覺得她
的心好痛,接著就不省人事!
「沒事——」他握著她的手,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但她能感受到他的悔意。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焦急的神色,竟然是為了她。「我一定又毒發了!」
「答應我,不要再激動,我也不會再惹怒你了!」
「那不是你的錯!」是她自己的因素。
「假如你相信我,就把一切交給我,我一定會讓你看到你意想不到的結果!」他話中的含義冷得教人結冰。
她吶吶的問,「這是什麼意思?」
「你只要當個旁觀者就好了,我的所做所為,將不再只是為了我自己,也將是為了你。」他像是在立誓般。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你不該這樣的,你是你,我是我,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無論你怎麼說,你就是逃不了了!我知道你的內心不可能沒有我,否則你不會又繞回來,又回到我的身邊!」
「我是壓抑不了我的心。」她也不跟他拐彎抹角,她向來直來直往,不愛拖泥帶水,她也明瞭,把真心話藏在心底比割她的肉還令她苦痛!「但是我可以管束我自己,我和你是不可能的,咱們是不同世界的人,背負著不同的責任!」
「你未免太斷章取義了。」
他們得早早作個了結——
但是孟容卻發現一想到此,她的內心竟感到無與倫比的苦痛,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竟毫無所覺。
也許在初遇時,也許在河邊唇槍舌戰時,可能是在他醫治她時,還是在他往自己身上刺下一刀時、她不知道,這一幕幕彷彿刻在她的心中,令她想起來有艱澀也有一種欣喜,她恐怕已經到了不能沒有他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