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罡皓再望一眼藍菟絲的空位,暗暗地在心中說:藍菟絲你可別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和那個任遠竟是親戚,會遇上這一切只能說是你倒霉了。反正現在一切都結束了,就當是你上了一堂難得的人生經驗課吧!
砰!禮堂的門被人大力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直直闖人,打斷了講台上正對學長、學姐們歌功頌德的學弟演講,越過大半個禮堂的怒吼聲,讓全部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白、罡、皓!」
任遠跨著大步走到三年A班的位置,一把揪住了白罡皓的衣襟,說道:「跟我走!」
「喂,你在幹什麼,現在是什麼場合你知道嗎?還不快點放開白同學!」教官們見情況不對,迅速趕過來制止。
「你是幾年幾班的,想幹什麼?」看見任遠身上的制服,教官們搬出師長的權威喝道。 「少囉唆,我有事要找他,和你們無關!」然而任遠一吼就撥開了幾名教官的手,眼中除了白罡皓外,什麼都看不見。
「你這是什麼態度,來鬧事的嗎?警衛,快點叫警衛!將這個鬧事份子帶到外頭去。」教官臉紅脖子粗地怒道。
「請等一下,教官。」白罡皓大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有,讓教官們去處置任遠,但他無法不去猜想任遠這舉動和藍菟絲有什麼關係。
他才不管任遠的死活,不過要是事關藍菟絲……他也多少有些責任吧?
「任同學他大概有急事想找我,應該不是故意要找老師們的麻煩。對不起,請讓我們到外頭去談一下。不好意思,驚擾大家了。」白罡皓仗著自己平日在師長面前的地位,很快地將場面擺平,朝任遠一揚下巴,示意他跟自己一起離開。
「麻煩你用點大腦,在畢業典禮上,所有的教官和警衛要是全都上前來,你以為光憑自己能對抗得了他們嗎?還得勞動我出面。說吧,到底有什麼事,要我跟你走,走去哪裡?看你怎麼投胎嗎?」白罡皓一開口仍不免冷嘲熱諷一下。
「那天你對菟絲說了些什麼!」任遠沒心情和他 鬥嘴,動手就要揪住他。
可是這次卻讓白罡皓俐落地閃開。「你在說什 麼?我怎麼不太懂。」
「少裝蒜,那天菟絲一定是去找你了吧!她現在 人在醫院裡.躺了一個禮拜,睜開眼睛就說要見你,說要問你話。你最好乖乖跟我走,要不我就算打斷你的腿,也要將你帶到她的面前。」
「醫院?藍菟絲怎麼了?」
「大半夜淋了兩個多小時的雨,你說她會怎麼樣?她差一點就被你害死了,你這混帳!像你這種人渣,我巴不得將你丟進垃圾山裡去!連菟絲那樣善良的女孩你都忍心傷害,你還是不是人?」
「……她……差點死了?……這……怎麼會……」白罡皓萬萬沒有想到,情況竟如此嚴重。
「重感冒並發的肺炎。」任遠咬牙切齒地說。「你想我會拿菟絲的命跟你開玩笑嗎?走,你跟我走!」
這一次他倒是不費吹灰之力地,揪住了沒有反抗(可能還在震驚狀態中)的白罡皓,跳上了計程車,前往菟絲所住的醫院。
=====
第一次見到藍菟絲的家人,白罡皓原先以為會遭到什麼嚴厲的苛責,想不到藍家的雙親只是朝他點了點頭說:「不好意思,讓你跑這一趟。」
「不,哪裡……我……非常抱歉。」白罡皓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看到藍家雙親疲憊的臉孔,他才理解自己所做的事有多惡劣、一個不經意的遊戲,會造成多麼嚴重的後果,是他當初始料未及的。
「你的事,阿遠多少對我們說了一些。不過我想你願意到這邊來,至少代表你對菟絲有份友情在吧,謝謝你。」
藍媽媽苦笑著往下說;「菟絲現在在睡覺,等會兒她醒來了,還請你聽聽她要說些什麼。這孩子雖然異於常人,有些讓人無法理解的行動,可是並不是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她做的事、說的話都有她的道理,就請你多多包涵,答應我們為人父母的請求,請對她溫柔一點,好嗎?」
白罡皓想不出還能說什麼,只好以沉默的點頭當成回答。
他們打開病房門,先讓他進去裡面等菟絲醒來,而當白罡皓看見她熟睡時憔淬的臉蛋時,不由得胸口一陣鬱悶。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是有不對,可是她有必要將事情搞成這樣嗎?難道她就不懂得什麼叫做「適可而止」、「見好就收」?就因為什麼事都這麼極端,才會淪落到如此狼狽不堪。
學學他多好,在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值得在乎、努力不懈的事物,適當的唸唸書、適當的玩樂,未來適當的工作,適當的結婚生子,過一個不是非常突出,但也還過得去的人生,抱著這種態度,人生才不會活得太辛苦,不是嗎?
「真是一個笨蛋。」他喃喃地望著她的臉,忘我地伸出手,好蒼白的臉頰,宛如一尊沒有生氣的臘像,她還有呼吸嗎?
指尖碰觸到的臉頰柔軟而有溫度,白罡皓安心地垮下了肩膀,正想縮回手時,指頭不小心擦過了她的唇,那因為高燒剛退的唇色反常地鮮艷,平滑的菱唇微微抿著。
說起來……他們唯一算是親吻的吻,也不過是嬉鬧著用嘴巴餵食時,那眨眼間的小小接觸而已。
她的唇是什麼滋味,他現在竟一點也說不上來。
仔細想想,不只是她的唇,她的手溫、她的味道,她一切的一切在他的腦海裡都是那般模糊。自己一直不當回事地和她哈啦,對她漫不經心、毫不在乎,可是她卻傻毀地將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照單全收,全心信賴——
「我這種人到底好在哪裡?」 白罡皓再一次地撫摸著她的唇,出神地望著菟絲的睡臉說:「一直以來我都認為自己很優秀,學業、頭腦、外貌,哪一樣不是萬中之選?所以我有資格獲得最好的一切。成績、師長的信任、就讀的學校……及女人。我有自信不管什麼樣的女人我都可以把到手,愛情不過是再簡單不過的腎上腺素亢奮作祟,一旦褪去再另尋新歡就是。不是最好的我都不要,不是最好的根本配不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