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上不知是醫院人員或是警察替他找來的乾淨衣物,尺寸有點過小,不過他已經很滿足了。
兩名警員躲過蜂擁而至的媒體,由醫院地下停車場一處較隱密的出口開著警車送他回家,並告訴他,那男子身上的短棍,其實只是一截竹子,捆上膠布黏住幾條電線,然後就把所有人嚇得屁滾尿流。槍則是不知由何處買來的私槍,沒有膛爆走火,實在是幸運。
幸運? 坐在警車後座的康向譽嗤之以鼻。
☆ ☆ ☆
傾盆雨勢半點都沒有減弱的樣子,似乎要將整輛車淹沒般激烈敲打著車頂。
路人玾坐在車內,有如被人關進鋼鐵製的棺材內,再被丟入瀑布下一樣,令她心中湧起陣陣孤寂。
此時她暗恨起自己為何堅持不辦行動電話,以至於現在只能困坐在車內無法和任何人聯絡。
她早就看見門牌下有對講機,但下車走至對講機前,有四、五公尺之遠,在如此大的雨勢裡,不管撐下撐傘,保證在三秒鐘內全身一定濕透。
當然,把車開過去也可以,但等門一開,又得倒車回到正面,那並非很麻煩的事,卻不知道是何緣故,她心中就是極度不耐煩。
她看著油槽指示燈,喃喃自語,「油量已經不夠我開車回家,而且剛才一路上也沒看到二十四小時的加油站,唉,還真是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
她側身在後座腳踏墊處摸索著雨傘,決定下車去按對講機。「就算我不幹了,但再怎麼說,至少要屋主讓我住一晚、付我這趟車程的油錢……」
深吸一口氣,她做好會被雨水淋濕的心理準備,然後打開車門撐傘小跑步衝向對講機。
果不其然,她在跨出車門的那一刻就已被淋個全濕,風斜吹著、雨斜打著,她冷得發抖,伸手使勁地按著對講機上的鈕,眼前的對講機忽然變得清晰,因為在她後方車道上射來兩盞車燈,而且是警車的車燈。
第二章
「你是不是太過分了?」渾身濕漉漉的路人玾朝屋主大叫,「我冒雨前來,你把大門關住就算了,竟然還不在家!」
她多麼希望屋主的客廳鋪著極其昂貴的波斯地毯,這樣她就可以把髒鞋底往地毯上踩,可惜她失望了,地板的材質是磁磚,方便清洗。
讓她更恨的是,就在她進屋的那一刻,屋外原本滂沱的雨勢竟開始變小。她稍微撥開因雨水而沾黏在臉上的頭髮,好能惡狠狠地瞪著屋主。
康向譽以搖控器開啟鐵柵門,等警員們駕車離去後,他疲憊地才剛關上門,就被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大聲叫罵,他壓抑一天的惡劣情緒再也忍無可忍,毫不客氣地吼回去:「出去!」
路人玾心裡怒火更盛,她不甘示弱的大叫:「開什麼玩笑,你以為你是哪門子皇親國戚?招招手要人來,揮揮手就要人滾?」
「你是誰?到底有何貴幹?」康向譽怒瞇著眼,猜測面前這個瘋婆子到底為何而來。
這女人倒是有本事,能將他不常出現的怒氣引發。
路人玾又冷又氣,「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難道你沒看到我全身都濕透了,非常需要一條毛巾和一杯熱茶?」
康向譽被一陣搶白,一時間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想打開大門將她扔出去繼續淋雨,但殘存的一絲良心令他佇立原地。
經過片刻仍沒聽到回答,路人玾只好扁扁嘴,「好吧,那至少告訴我,廚房在哪裡?我的房間又在哪裡?」
她將車鑰匙拋給他,見他反射性地接住後,又說:「我的行李在後車廂,請你拿進來的時候別讓雨淋濕了。」說完,她自顧自地往裡走,開始找尋浴室和廚房。
康向譽怔愣在原地,先是看看掌心裡的車鑰匙,然後抬頭看看正打開一扇門的女人,他忽然有種要翻黃歷或是星座書的念頭,因為他想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走了什麼霉運,為何盡遇上些瘋子?
☆ ☆ ☆
路人玾從浴室裡抓了一大把紙巾,努力地將身上的雨水吸去,轉頭正想再次詢問她房間位置時,就聽見對講機的鳴鈴聲。
康向譽從呆愣中恢復過來,按下牆上對講機的通話鈕,頓時傳來一聲嬌音--
「大哥,我沒帶你家鑰匙,幫我開門啦!」
他沒答話,逕自按下鐵柵門的鈕,然後走到門邊將門打開,臉上泛出莫可奈何的苦笑。他明白,今日的苦難尚未結束。
路人玾身上猶濕,也還是覺得冷,她再次開口詢問:「請問,我的房間究竟在哪裡?」這回她的口氣放緩了些,希望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否則,她就要按捺不住心底的暴力傾向了。
康向譽回頭打量屋內的陌生女子,倏地想起一件事,試探的問:「你是何嬤嬤的朋友,暫時來幫忙的?」經過混亂的一天,他竟將這事給忘了。不過話說回來,經歷那般恐怖的遭遇,他會忘了也不算奇怪。
「何嬤嬤?」路人玾撫撫冒起雞皮疙瘩的雙臂,偏頭想了想,「我不認識何嬤嬤,不過她應該就是我大姑姑的朋友,我是應我大姑姑的要求來幫忙的。」老天,這人有沒有同情心?沒看到她正冷得發抖嗎?
康向譽點點頭,「從廚房後門出去、繞過儲藏室,左邊有排屋子,你可以任選一個房間做為你臨時的住處。」低頭看了眼掌心裡的車鑰匙,他接著又說:「我會替你將行李提進來,不過,得請你自己將車停到車道右側的車庫裡。」
這人主雇之間分得好清楚啊!幫個忙將車開進車庫裡會生病嗎?
路人玾冷哼一聲,心情更惡劣了幾分,也更加討厭起眼前的男人。
「大哥,給我飯吃,然後給我零用錢!」康云云撥去肩上的雨水,大步走進屋內就直嚷著。
康向譽歎了口氣,舉手揉揉作疼的太陽穴,語氣不悅的說:「你不是已經和爸脫離親子關係,和別人私奔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