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錢母又流淚了，對著錢薇晴說道：「乖女兒不要怕，爸媽全都在外頭等著……我們就先出去嘍！」
錢薇晴還是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可是此時，她卻無法說出任何話來，只得眼睜睜看著一家人與李大宇退出病房，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說些什麼……是想責怪李大宇？還是另有其它呢？
第九章
走出冷慘慘的病房，外頭的世界雖然是被颱風蹂躪過後的殘破，總是多了許多顏色，比起醫院來說，更讓人有著新生的喜悅。位於醫院旁有家裝飾雅致的西餐廳，或許是在醫院附近的緣故，這家餐廳裡頭的顏色是繽紛多采的。
裡頭坐著四個眉頭深鎖的人，他們在幾天之前是不可能有所交集，更別說要坐在一塊吃頓嫌晚的早餐，而今心思卻是緊緊相扣，每個人都有著不同，卻也相似的心事。
來此吃早餐是錢父提議的，雖然大家的胃口想必不佳，但與其坐在加護病房外頭心驚膽跳地等候，不如來這個優雅的環境坐坐，所以在沒有任何人反對的情況之下，他們就在此出現了。
雖說是要吃早餐，但卻沒有任何人點了可以吃飽的餐點，反而都是果汁與咖啡的飲料。
錢父等到點用的柳橙原汁送上桌之後，用力吸了一口，彷如將擺在心口許久的話整理一遍，終於開口對著李大宇說道：「李先生……」
「伯父，叫我大宇就可以了。」李大宇客氣地說。
「好吧！大宇，今天薇晴受傷的事，其實我們做父母的並未怪你。」錢父馬上改口說著。
「不，該怪我，否則薇晴也不會受傷。」李大宇真心地說。
這時錢母也歎口氣說著：「唉……總算老天保佑薇晴手術順利，要不然，怪誰又有什麼用呢？」
「李先……大宇，其實我想說的並不是這些。」錢父又吸了一大口果汁，說著：「聽薇心說，你們才認識沒幾天？」
李大宇轉頭看了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小貓一眼，然後答道：「嗯，我們是認識沒多久，不過倒是滿投緣的。」
錢父也看了小貓一眼，眼神中瞧不出是責難還是讚許的意思，他只是停了一會才說：「可能真是投緣，要不我家這對寶貝姐妹怎會同時喜歡你呢？如今你有沒有什麼打算？」
「打算？」李大宇真的愣住了！他能有什麼打算呢？一來與小貓、錢薇晴都不過認識幾天，二來雖然他可以確定自己已經愛上了小貓，可是面對未滿十八歲的她們，他又能有什麼打算呢？
「老伴，你是老糊塗了呀？什麼打不打算呢？」錢母顯然也不懂錢父的意思。
「就是你打算如何在薇晴與薇心之間作選擇呢？雖然我不是很贊成她們這個年紀交男朋友，可是我也知道感情的事情沒什麼一定的。它要在什麼時候發生，誰也無法阻止，不是嗎？」可能是在報社工作的關係吧，錢父的觀念的確是滿先進的。
「這……」李大宇真的沒想到錢父會問得如此露骨，而且這件事本來他已有了抉擇，只不過因為錢薇晴受傷，讓這件事變得複雜許多。
「爸，我昨天不是說過了嗎？你幹嘛還問李大哥呢？」小貓將頭垂得低低的，語氣中有著許多抱怨。
「咳嗯。」李大宇謹慎地吞了吞口水，嘗試選擇了恰當的說辭：「我知道薇晴的受傷我要負起完全責任，所以只要薇晴還願意接受我的話，我會盡我所能來照顧她的。」
錢父與錢母似乎頗為滿意李大宇的答覆，帶著淺淺的笑意頻頻點頭，只是一旁的小貓，將頭垂得更低了，感覺全身的毛細孔都緊縮著，心情也down到了谷底。此時的她不知該說些什麼，或者說，她根本不能說些什麼了……
李大宇別過頭不敢注視小貓的方向，他知道她聽到這樣的答覆，心裡一定不好受，只願她知道這樣的決定，他是痛苦與煎熬不堪的。
都說造化弄人，誰又知道上蒼怎麼去安排這齣戲呢？難道高高在上的天上神明，而今也開始流行「無厘頭」的戲碼？他們不識人間疾苦也就罷了，何苦要來折磨已經不甚快樂的人們呢？誰都不怪，就怪老天吧！
＊＊＊ ＊＊＊ ＊＊＊
等待的時間是最難熬的，在這段等待的時間裡，小貓躲避著李大宇目光落下的方向，而他也愧疚地不敢與她相對。這樣躲躲閃閃的等待，讓這段時間更加難熬。分分秒秒溜過的時間刻痕，希望能夠等到什麼，也希望能夠留住什麼。無奈的是——誰都知道擁有世上主宰一切力量的時間是冷酷無情的。
他們終於等到錢薇晴可以移送到普通病房的時間，這代表她已經度過最危險的考驗，其餘的等待，就是希望她能早日康復了。然而在他們之間，卻還有另一種考驗在等著，究竟有誰能夠在這場考驗裡頭全身而退呢？
醫護人員護送著沉睡中的錢薇晴來到預備妥當的病房，所有的人都屏住氣息，深怕將她驚醒。因為手術過後的疼痛任誰也無法忍受，所以醫師建議病患盡量安靜休息，沒有必要絕不喚醒她，讓她靜靜地度過這輩子最難過的肉體折磨。
這段時間以來，大家都累了。在陪伴錢薇晴甦醒的時間裡，錢父與錢母，還有小貓部分別趴在床墊與椅子上睡著了，只有滿面倦容的李大宇還是堅持地保持清醒，獨自望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嘴裡叼著一根未點燃的香煙，心情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錢薇晴的病房位於五樓的腦科病房，由此遠眺台北的夕陽餘暉，心情是混雜忙亂的。回頭看看安靜的房裡，這一家人自此要與他的生命結合，看似親近，卻又遙遠，一切似幻不真，無常的人生怎會這般無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