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懂、懂……」她忙不迭的點頭,現代人說話,十句話裡有九句是問「你懂我的意思吧」?活像當別人都是笨蛋似的!
去!不懂又怎麼樣?你槍斃我好了,曾筱昕在心底嘀咕著。
偷偷擦掉臉上的口水漬,雖然對龍教授的批評深感贊同,但曾筱昕暗地還是覺得港台甜姐兒梁詠琪唱的洗臉,要比龍教授的口水洗臉來得衛生多了。
好不容易逮到插話的空檔,她立刻微笑的問:「教授,您上機場要接什麼人?」心底卻不住的想,龍教授一直批判別人這麼不守法,可他自己為什麼也不遵守交通規則呢?就因為他趕時間嗎?
「接人?誰說我要去接人來著?」他訝異的揚眉。
「呀,那那……」她一時語塞。
對喔!到機場一般不是接機,就是出國了。瞧龍教授也沒有出遠門的樣子,他又說不是去接人?那……哈,那一定是送行了,她又自作聰明的想。
「那您是去給朋友送行的!」
「我是去示威抗議的。」
啊!示威抗議?曾筱昕猛地坐直身子,杏眼圓睜的喃喃重複:「示威……抗議……」這下可新鮮了,一向只在電視上看見的群眾運動鏡頭,不久後即將在她面前上演,怎不教她感到新鮮、興奮,外加刺激呢?
「是的。」龍教授側頭瞄了一眼滿臉驚奇的曾筱昕。
「你知不知道國內的科技龍頭翔翰集團?」
「知道呀!」她點頭道。
拜託!他以為她是生在古代或深山裡的人類嗎?那麼高知名度的跨國財團,她會沒聽過?這位龍教授也太瞧不起人了,論起別的絕活,她曾筱昕是鐵定沒有,可要說起談論八卦消息,她是最靈通的了。
前陣子某家出版社不是才推出台灣科技巨人,也就是翔翰集團創始人王景培的自傳嗎?聽說書甫推出便榮登暢銷書排行榜!書中有關兩岸三通,企業聯盟的新體制觀點,還在報章媒體上引起熱烈討論,至今仍方興未艾呢!
至於翔翰集團第二代接班人王駱軍,更是轟動全台的熱門話題人物,他的妻子與偶像明星的緋聞,以及後來的千萬離婚訴訟案,在去年幾乎燒掉台灣半個天空,其轟動程度遠遠超過政治人物的桃色新聞。
其中最嗆的莫過於王駱軍是同性戀、不能人道的小道傳聞,這一八卦消息差點炸毀掉所有愛慕王駱軍的女性的美夢了……
說到這,她不免又想起自己也曾去翔翰集團應徵過工作,只可惜時運不濟,還沒見到主考官,就因亂闖進辦公重地而被「捶」出門去。
這時,她不禁又要猜想那王駱軍到底有何魅力?竟能迷倒眾名媛淑女?
倏忽,龍教授又憤慨的捶了下方向盤,輕微響聲猛地拉回了曾筱昕漫遊的思緒。她轉頭看去——
「這次的綜合開發案,不但強行徵收土地,還要拆掉近兩百年歷史、已列為古跡文物的慈佑寺。」龍教授口沫橫飛、激動異常。
慈佑寺?最近有關慈佑寺的消息可是熱門得不得了,到處都有人在報導、談論,而她老覺得耳熟,卻又偏偏想不起來自己到底在哪裡聽過?曾筱昕揚起柳眉,不解的想。
「我們絕對不能再沉默下去了,為了保住台灣剩下的這點文物,協會率先發起搶救古跡活動,同時號召了許多有良知的文化工作者,結合當地民眾的力量,共同為捍衛文化而戰。」
噢!多麼偉大的胸襟抱負呀!曾筱昕感動得一塌糊塗。
「翔翰集團的總裁王駱軍,今天將自美國度假回來,為了表達我們保護文物古跡的決心,決定到中正機場向他抗議。」
原來如此,曾筱昕恍然的點頭,一邊看向車窗外,車子已開過泰山收費站了。暗地裡她還在思索著慈佑寺……究竟在哪兒聽過呢?
兀自苦思之際,掛在腰間的B.B.call嗶嗶作響,她連忙低頭一看,是老同學梁亞菱找她,於是曾筱昕轉頭朝龍教授涎笑道:「嘿,對不起,教授,可不可以借你的手機用一下。」
「喏!拿去。」龍教授大方的遞過手機。
「謝謝教授。」接過手機,她利落的按鍵,幾乎是立刻的——
「喂!黃臉婆,你找我呀?」
黃臉婆梁亞菱是筱昕的手帕交,今已嫁入豪門做商人婦,去年還生了個胖小子,從此過著相夫教子的幸福生活。
「筱昕,你阿爸那有沒在幫小孩收驚?」電話彼端傳來焦灼急促的聲音。
「應該有吧?!」曾筱昕沒把握的回答,緊接著又問。
「你兒子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小寶又吐奶又發高燒,一直哭鬧個不停。」
「喂喂!小孩生病是要找醫生治療的,不是給廟公收驚耶!」她哇哇大嚷道。
「醫生看過了、藥也吃了,可總是不見好轉,我婆婆來看小寶,說小寶可能受了驚嚇,叫我帶他去找『先生嬤』收驚。」初次當媽的梁亞菱早已急得六神無主了,這會兒只要有人給意見,她都會照辦,只要兒子快快痊癒。
「『先生嬤』?拜託,這年頭哪來的『先生嬤』呀?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怪力亂神的!」曾筱昕猛翻白眼的嘀咕。
雖然她阿爸是做廟公的,可她一點也不迷信。
「黃臉婆,好歹你也是個知識份子,幹嘛跟著你婆婆迷信這些有的沒的?」
「你還沒當媽,不瞭解做媽的心情,只要是為了小孩,即使上刀山下油鍋,她也會拚老命去的,何況,這世上還有很多玄妙的事情是科學無法解釋的,反正我帶小寶到你爸那收驚後,再帶去給醫生診治,雙管齊下,我才能放心。」
「那到底是收驚有效?還是醫生有效?真受不了你。」曾筱昕又翻了個白眼。
提到阿爸,她才想起自己也好久沒回老家看阿爸了。
唉!都是失業惹的禍。
「唉!你別不信邪,你阿爸到底會不會收驚?」梁亞菱焦急的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