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現場又是一陣交頭接耳,議論聲不斷。
「還有,你打傷翔翰集團總裁的事,也算到教授身上去了,曾筱昕,怎麼辦?」
原來眉際上的傷,真是她的傑作!王駱軍暗想。
聞言,曾筱昕焦灼如焚,愧疚死了。
這幾天她一直處在驚魂未定的狀態裡,生平頭一回參加如此激烈的群眾運動,親眼見識到群眾力量的可怕,尤其她又無故打傷人,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老是擔心自己是不是闖下大禍,犯下過失殺人罪?
沒想到反倒連累了這麼有良知、古道熱腸的龍教授。
「怎麼辦?怎麼辦?都是我害的……怎麼辦?」她一邊喃語著,下意識的回過頭望向講台上……
轟!她渾身一顫,那道灼烈如火的眼光及那渾身強勁的力量,夾帶著一股濃郁的男性魅力迎面撲來,莫名其妙的令她害怕驚慌,還有那眉際上的紗布,更讓她惴惴不安……她該怎麼辦?她心悸的調開視線……
原來他就是被自己打傷的翔翰集團總裁——王駱軍,曾筱昕惶惶地暗想。
「廟公旺,老師不在,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慈佑寺的前任理事長問道。
「我也不知道。」曾旺搔頭的回答。
一向惟龍教授馬首是瞻的抗議活動,突然沒了發號施令的頭頭,頓時軍心大亂,各個手足無措,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走?
「阿旺,還要不要抗議?」賣冰的阿燦伯也伸長脖子問。
「老蘇(師)沒來,我看煞(散)會啦!」一位歐巴桑也嚷道。
「他被警察捉去關了……」又有人插嘴大喊。
「廟公旺,我看等老師回來再打算啦!反正他們也不是馬上就要拆廟,先回去再說啦!」一位管理監事提議道。
「好吧!大家先回去,等老蘇(師)回來,偶(我)再通知大家來開會。」曾旺當機立斷的宣佈。
「好,走啦走啦—明天來企(去)台北看守所看老蘇(師)。」
「唉!他不是關在看守所啦……」
「他只是被約談而已,還沒定罪……」就這樣,一群抗議半天而又不懂法律的歐裡桑、歐巴桑,就這麼你一句、我一句的離開廣場。
所有坐在講台上的翔翰集團代表,和他們特地請來的環保專家全都傻眼……
怎麼回事?他們不是來抗議的嗎?
原本王駱軍還以為會有一場硬仗要打,結果竟然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散會?而且還走得一乾二淨,王駱軍登時啞口無言,好半晌不能反應,直到——
「『小心』哪!你還站在那兒做啥?回家了啦!」曾旺揮手大喊。
杵在空蕩的廣場上發呆的曾筱昕猛地回過神來,然後再溜了眼台上的王駱軍後,才拔腿跑向不遠處的父親。
真小心?一個奇怪的名字,一個莫名撥動他內心某根情弦的女孩……
真小心……真小心……他咀嚼再三,然後回過頭來沉聲吩咐:「我要一份台灣文物保護自助協會,以及慈佑寺的完整詳細資料。」
「是的,總裁。」何專員低聲答應。
凝睇遠去的背影,王駱軍平靜的心湖彷彿丟進小石頭似的輕輕漾起漣漪,波紋一圈又一圈的擴大……再擴大……
真小心……真小心……真小心……
???
週日下午,明亮寬敞的生鮮超場裡顯得人潮稀疏。
只見兩位亮眼動人的女性,各推著購物車和娃娃車,並肩交談的緩緩前進。
「黃臉婆,小寶的病真是我爸收驚收好的嗎?」放了罐奶粉到置物車裡,曾筱昕納悶的詢問梁亞菱。
「說真的,我也搞不清楚。」看著娃娃車裡睡得香甜的孩子,梁亞菱露出慈愛的笑容說道。
「那晚帶小寶給你阿爸收完驚後,我又直接上醫院掛診,所以,我真的弄不清楚是哪一方面治好了小寶?反正,小寶是恢復健康了,我也不想去追究了。」
「我覺得你是心理作用。」曾筱昕又放了棵花菜到購物車裡。
「或許吧!別談這些了。」梁亞菱肩一聳,微笑的說。
「你在那個協會工作得怎麼樣?做得還習慣嗎?」
聞言,曾筱昕沮喪的歎了口長氣,意興闌珊的說:「甭提了。」
「怎麼了?」梁亞菱關心的揚眉。
「龍教授居然沒向內政部申請抗議活動,尤其又是在機場示威,觸犯了國家安全集會遊行法,最近一直被約談,整個抗議活動都停擺,弄得群龍無首、人心惶惶。」
「龍教授也是個知識份子,怎麼會知法犯法呢?」
這回換曾筱昕聳肩,無奈的說:「而我又不小心打傷了翔翰集團的總裁,事情就更嚴重了。」說罷,腦子裡清楚浮現那天站在講台上睥睨群倫的男人身影!
無論如何,她是彌補了前次去翔翰應徵工作卻莫名被轟出辦公室、未能瞧清楚他長相的遺憾,他還真是如傳言所說的,又帥、又有魅力!
不知怎麼回事,她胸口間有種異樣的感覺暈散開來。
「說下去。」見好友一臉恍惚,梁亞菱不禁催促道。
她猛地回神,連忙說下去:「而且,我阿爸那間廟竟然還是個有歷史的古跡,枉我在廟裡進出二十幾年,要不是翔翰集團和德通國產聯手推動什麼科技開發城,說要拆掉慈佑寺,引起文化人士保護古跡的抗爭,我到現在還迷迷糊糊的呢!」
而曾筱昕的迷糊何止這一件?見過梁亞菱的老公數次,卻對人家姓啥叫啥還搞不清楚,只知道是豪門之後,其他的便一無所知了。
「德通國產?!」梁亞菱喃喃重複。
曾筱昕口中的德通國產不正是她老公的企業嗎?於是梁亞菱保持沉默,不多加表示意見了。
「對了,你老公今天晚上要招待什麼人?」走近食品區,為了驅散心頭的異樣感覺,曾筱昕轉移話題問。
「是他求學時期的好哥兒們。」梁亞菱也簡單的答。
「既是舊友聚會,那我幫你料理好東西就走人。」
「不行,你是重要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