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父親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兄弟,他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只怪他和妹子福薄,一場車禍平白地奪走了他們寶貴的生命,世事無常啊!我兩個兒子也走了一個,這幾年若沒有你和巧眉陪著我這個老頭子,只怕我早跟惟綱走了。」提起這些,戚名紹已是老淚縱橫,他不禁又思念起他那英年早逝的大兒子戚惟綱。世上最痛,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戚伯父,戚大哥都走了十年了,您也該放寬心,別再折磨自己了。」
「惟綱自小就那麼優秀,功課好人又聰明,個性沉穩負責任,我一直希望他能接掌我的事業,沒想到老大爺作弄人!」他傷感地慨歎下已。
「戚伯父,您別傷心了廠!惟傑現在不也把您的事業經營得有聲有色,您應該放心了。」柳嫣然軟言安慰,因為,她對戚惟傑一向有信心。
「惟傑?他的個性太浮躁、野心又大、意志力薄弱,也不夠腳踏實地。要不是我這身子骨下行,我還不放心把公司交給他。」戚名紹搖頭地說道,接著又問:「這幾天他還是暍得醉醺醺才回來?」
「嗯!他說是應酬推不掉。」她自然為戚惟傑說話。
「胡說八道!我做的生意就沒有一件是在酒桌上談成的。」戚各紹皺緊雙眉,大表下滿地嘀咕,接著又問:「一大早他又跑哪兒去?」
「他到療養院探視伯母了。」
「沒事他又跑去幹嘛?再怎麼看也好下了,浪費時間!」戚名紹嘟嚷下休地直抱怨。
戚名紹對待妻子無情的態度,實在令柳嫣然迷惑下解。結纏數十載的夫妻,他競能狠心到不去探望也不去關心妻子的病情。她不明白,他對她們沒有血緣的兩姊妹尚且能付出愛心,為什麼獨獨對結髮妻子卻如此忽視而絕情?
怔仲間,柳巧眉披滿一身的陽光回來了,清亮朝氣的嗓音驅散了飯廳裡的哀傷氣氛。
「親愛的戚伯父,我回來看您了。」說畢,她在戚名紹滿是歲月的瞼上印下一記響亮的吻,逗得戚名紹哈哈大笑,一下子忘記了剛才的傷感。
「巧眉,終於想起戚伯父來啦!不錯嘛, 還記得回家的路,」戚名紹慈愛地捏捏柳巧眉粉嫩的瞼頰。
「那可不!再不回來,準被姊大卸八塊!」柳巧眉調皮地吐了吐舌頭,朝柳嫣然擠眉弄眼的。
「知道就好。」柳嫣然微笑地丟了計衛生眼給她。
「巧眉,你好像又瘦了,是不是外面住不慣?我看你就搬回來住,這樣家裡也熱鬧些。」戚名紹關心地舊話重提。
「下行啦!我公司在市區,住在外頭才方便嘛!」柳巧眉趕緊找藉口搪塞。每次回來都得強迫自己戴上快樂的面具……,其實已經夠痛苦了,若再搬回來,根本就別想活了。
「我說你乾脆把工作給辭了,到公司去幫惟傑。」
開玩笑!她躲戚小哥都來下及了,哪有自投羅網的道理,因為,她實在是怕死了戚小哥那雙深邃有如獵人般的眼神。
「戚伯父,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進美商瓊斯集團,怎能輕言放棄呢?拜託拜託!別叫我辭職,以後我一定常回來看您老人家,給您解悶的,我保證!」
柳巧眉發揮嗲功,挨過去環抱著戚名紹瘦弱的冒膀,甜言蜜語地直灌米湯,那副嬌俏的可憐樣,惹得戚名紹既疼愛、又好笑,只好點頭妥協了。
「好啦!戚伯父拗下過你,你想怎樣都依你、下過這次可是你親門答應要常回來看我,不許黃牛哦?」
「是的,長官!」柳巧眉裝模作樣地立正敬禮,那滑稽的動作有逗得戚名紹開懷大笑。
「丫頭,推我到院子裡曬太陽吧!」
「遵命!」
柳嫣然在一旁恬笑靜默地欣賞妹妹要寶逗弄著戚名紹,滿心寵溺地望著她推著老人庭院去。
從小妹妹巧眉就像個發光體,不時散發璀璨耀眼的光芒,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她的一顰一笑是那麼率真甜美,她的聰穎慧黠是那麼惹人憐愛,下論男女老少,莫不喜歡親近她、疼惜她、愛護她。也只有巧眉活潑開朗的個性,才能讓風燭殘年的老人家暫時忘卻憂傷,舒展鬱結的心情。有時她真希望自己也能有辣妹一半的率陸爽朗,甚至是敢愛敢恨的性格,也許這樣她就不會陷入深沉的苦戀而不可自拔,她苦澀地思忖。
深夜時分,萬籟俱寂,戚惟傑踩著微醺的步伐回到戚宅。
呼!張董那一票人個個都是酒國英雄,標準的火山孝子,每天捧著綠花花的鈔票,眼也個眨地砸在酒廊、俱樂部裡,一擲千金地孝敬那些干嬌百媚的公關公主而面下改色。
他真不明白,這樣的人生有何意義?可歎的是——他雖不苟同那群生意人的作風行徑,自己卻下由自主地常常陪他們應酬、花天酒地;他總認為這是搞好人脈關係的唯一之途。
而酒精更是麻痺心志最好的東西,也唯有縱情於聲色犬馬之中,才能擺脫糾纏他多年的夢魘、拋開陰魂下散的鬼魅,因為,他已經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未曾睡過一次安穩的覺了。
從父親戚名紹手裡接過戚家產業,商場競爭的壓力沉重地逼迫著他,壓得他快喘廠過氣來。他雖有強烈的企圖心來擴展壯大戚氏企業,卻時時感到力下從心,而這是打死他也不肯承認的事實。他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及下上以去世的兄長,他一定要向父親證明他的能力,絕對超過那個已作古的死人。
最近,他因一時大意判斷錯誤,致使投資於股市的三千多萬全被套牢了,雖然短時間還不致影響公司的運作,但就怕萬一公司臨時出狀況,屆時周轉金的調度就有閒難了。為此,他積極地尋找紆解之道,他已經仔細地盤算過了,只要公司取得瓊斯集團進出口汽車的代理權,那麼就能紆解窘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