炯然的眼眸讓她的心為之一顫。
她怎麼會和娘一樣呢?藺雨潔心想。她逃家、從此沒有家世背景,更在他面前,拿出視為比女人的生命更為重要的貞操和他交換條件,但,這個男人卻從來沒有因此鄙夷她,時而流露出的,就是這種認同她的神情。
她不會跟娘一樣的,因為這個男人是不一樣的。
費聿勳又看到她眼底那抹依戀,彎起嘴角,柔聲說:
「你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因為我認識了一個男人。」她輕勾嘴角,靈動的眼眸不時流露出女性特有的嬌媚,繼續說:
「一個很不一樣的男人。他在汴京城救了一個女人,然後發現她固執、倔強,對人又冷漠冷淡,他很不客氣的教訓她,但都用不傷害她的方式:可是當他聽到那個女人言之有物、言之有理時,卻又毫不保留地滿心稱許。他關心那個女人,她是知道的,不然,他不會到現在還不碰——」
最後一個字被問在他的胸膛裡,他猛然緊緊抱住她。
黑瞳閃著耀人的光,胸膛因激起的情潮起伏不起。他低沉的聲音蘊含催情的酵素。
「我碰了,就不會再放開。」這是他的承諾,也是對她最後的通牒。
她無意地抬起手,解開束髮的頭巾,一頭烏絲如雲飛飄至臀際。
這動作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
粗厚的手捧住她的臉,長髮順貼著她的臉頰而下,讓她整個人看起來纖細又柔弱,教人難以想像藏在這容貌底下,竟是個驕傲又倔強的女人。
他低頭,輕輕用唇摩拳她的。
「雨潔……」
第六章
歡愛才剛結束,天際已泛出灰白。
他知道是自己讓她累得不省人事的。而他萬萬沒想到,碰了她之後居然停不下來!
他心憐的輕撫被他吻腫的唇瓣,心想:未來這幾天,她可要難受了!
費聿勳抱起昏厥過去的她,簡單的為她梳洗一番,因為,他們今天必須出發前往伏龍崗。
他用披風裹住她,只手抱著她出了客棧,范錚已經備好馬在門口等他。為了避人耳目,揚子冀先走一段,在中途休憩的地點等著他們。
「老大,他怎麼啦?」范錚看費聿勳抱著那個小娃娃的舉動,覺得好生奇怪。老大什麼時候也開始抱男人啦?
「沒事。他只要需要休息一下。」
哎!這就是他擔心的事,他要如何跟部下交代藺雨潔不支的模樣?他向來自豪的自制力在昨晚完全功虧一簣!
「嘖,就說他軟不嚨咚的,哪能侍候老大呀!來,把他交給俺,哪有老大抱屬下的道理?讓俺來教訓、教訓他!」
費聿勳不打算繼續繞在這話題上,牽過他的烏孫馬,直接抱著藺雨潔上馬。
「別囉嗦,咱們趕快上路!」說罷,腳踏馬蹬,將范錚甩得老遠。
「還不快追上!」費聿勳在前頭大聲喚他。
范錚這才回過神來。「是,俺來啦!」
他策馬很快地就追上他們,但心裡還在想著:這小娃娃真是要好好訓練、訓練才行啊!
趕了一天路,藺雨潔才幽幽醒了過來。
她在哪兒?
夜色透著乾枯樹葉的氣味,舉目四顧一片漆黑。只有眼前升起的火,照亮了四周。
她靠著一棵樹幹,費聿勳背對著她,他和范錚、揚子冀圍著火前,似乎在討論著什麼事。
「我總是覺得有股蹊蹺味兒。」揚子冀說。
「看不出你年紀輕輕兒的,心思倒挺多的。」范錚虧他。
想他雖然大老粗一個,但總是比人家多吃了幾年飯,蹊蹺味兒倒不定聞到,但從費聿勳被調任一事,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這幾天我想了想,發現事情其實很簡單。」費聿勳說。
「怎說?」
「這十幾年來,宋遼兩國戰事不斷,朝廷主戰、主和的勢力相當,你們想,想跟契丹主動求和的人,為什麼說服不了主戰那一派?」
大宋自開國以前,崇文偃武,軍隊的實力是一年不如一年,每打一場仗對朝廷來說,都是在削減國力。主張向契丹求和的那一派,也許是為了私利,但換個角度想,現在國家真的是需要休生養息。「那是因為有個無戰不敗的費聿勳。」他自己說出這個答案。
「所以才將你調任,好讓契丹鬼放心議和的事?」揚子冀說。
費聿勳點頭,卻又說:「可是事情就不單純在這裡,從我們這一路上所看到、聽到的,我想你們應該都察覺到了。」
契丹開始在青鎮這一帶出沒,京城有人洩密調任一事……這都在在顯示,朝廷之中有人「內神通外鬼」,想除掉他這個議和的大阻力!
「格老子的,俺大不了收刀回鄉玩女人去,幹啥跟這幫人在這裡窮攪和!」范錚氣炸了!在戰場上拼了老命保家衛國,竟然被人拿去做砧上肉,隨人宰割,搞什麼東西哩!
費聿勳笑睨他一眼,仍是沉穩說道:「官場如戰場,那幫子人也是為了保住烏紗帽而已!」意指身為軍人本來就身負保家衛國的責任,這跟好官壞官沒什麼關係!
「不過,這樣的朝廷還真是令人失望,到頭來苦的還是百姓。」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揚子冀問。
「先調兵!」身為軍人的直覺,他知道戰事將近。
「明天會到周家村,從那兒往東直走就是遙鳳關,范錚,你去一趟,請李將軍調五千兵馬給我。」「好,沒問題。」
「就先這樣,咱們打了那麼多年仗,什麼陣式沒見過,契丹鬼來一千,咱們打一千;來一萬,咱們就打一萬!」費聿勳出言安撫他們倆。
「當然!」兩人颯爽應道。
「好了,去休息,明天早點上路。」
「是。」
費聿勳轉身支手抱起藺雨潔,讓她坐在他手肘上,頭偎在他肩上。她仍閉著眼睛假寐。
「老大,你怎麼還抱著他?」范錚問道。
「有問題嗎?」他冷然回道。
「這小娃娃昨天是幹啥去了,怎麼睡了一整天?」他真的覺得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