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辛如兒一進門,輕聲喚她。
她聽到聲音,掀開被褥,急忙起身,順了順髮絲,將鬢髮整整齊齊地攏於耳後。
辛如兒捧著托盤走到床邊。
「你醒了?好多了嗎?」她親切問道。
小梅微笑頷首。
「來,你躺了好幾天,都沒吃什麼東西,我特地教人燉了盅雞湯,你快趁熱喝。」辛如兒邊說,邊往床側坐下,將托盤置在她膝上。
「麻煩您了。」她細聲答道,不好意思告訴辛如兒其實她一點胃口也沒有。
「快喝吧。」辛如兒熱切催促道。
盛情難卻,她只好勉為其難的拿起食盅,舀起湯匙,極小口、小口的喝下。
辛如兒坐在一旁仔細端詳小梅的容貌。一渥及臀烏絲順肩而下,皙白的臉龐微漾紅暈,精緻巧雅的五官,尤其是那一雙水眸,更為她添增了一份嬌柔,同樣身為女人的她,也忍不住想呵護如此的可人兒。
「連我看了都心動,也難怪我哥哥為你魂不守舍的。」辛如兒個性開朗,一向有話直說,完全沒想到這種話會讓人害臊。
不過也沒差,小梅根本聽不懂。她放下食盅,辛如兒順手移開,將托盤置於小几上。
「我哥哥一聽到你已經被爹娘許婚的消息,難過了好幾天呢!」
小梅一怔,脫口問道:「我被許婚了?」另一個沒問出口的問題是,辛公子在難過什麼啊?
「不是嗎?陸沄跟我哥說,你在他家待到明年春天,就要回鄉嫁人了。」
這不是她跟老爺謊稱的話嗎?少爺也知道了?
殊不知,陸沄對辛繼宗胡謅的理由竟和小梅一樣!
小梅沉默不語。心想,少爺既然誤以為她快嫁人了,應該是不會對她做出那種事吧?原來那真是夢。
心口有點悶、有點酸。
「快做新嫁娘的人應該很開心啊,你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的?」辛如兒個性雖然大咧咧,但還能看人幾分臉色,她看小梅臉色微變,有點不解。
「哎呀!我看你一定是悶壞了,躺了三天,說不定背都快長瘡啦!」她未免也說得太過火了吧?
辛如兒嘰哩呱啦,小梅完全答不上話。
「不如下床走走!對了,你要不要跟我們去騎馬?」小梅還來不及告訴她,她怕馬一事,辛如兒就搶著繼續說道:
「我跟你說,陸沄的騎術真不是蓋的,連我哥哥都稱讚他!」
一聽到有關陸沄的話題,小梅立即專注起來。
「辛小姐怎麼會知道……」怎麼知道少爺的騎術極佳?忽然間,小梅察覺到辛如兒直喚少爺的名字,這樣說,他們已經很熟了?
辛如兒明白小梅的問題,未待她問完,便回說:「我這幾天都跟他出去騎馬,當然知道!」臉上有著微微的羞澀和雀躍。
小梅漾水般的眸子霎時黯淡下來,盤踞在心口的那股悶酸,如今還略帶了點苦澀。辛如兒會的,是她一直都辦不到、做不來的事——
教她好生羨慕!
那是她一直覺得可以更接近少爺的方式啊!
「要不要出去走走?」辛如兒拉著她的手,極熱情的邀約。
「不了,我想再休息一下,再說,我又不會騎馬,沒辦法跟你們一起——」小梅硬是擠出笑容以對。
「叫我哥教你?」辛如兒興奮說道,覺得自己正替她哥在做件好事,也算是一解她老哥的相思之苦。
「他挺會教人的,我就是他教出來的唷!」
「不行,我學不來的。」那次墜馬的經驗,她至今難忘。「辛小姐,謝謝您來看我。」小梅很婉轉的想結束她們的對話。
「這樣啊——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明天來找陸沄,再順道來陪你。」她說的真「白」呀!
小梅尷尬的點頭,目送辛如兒離開房裡。
見辛如兒出了房門,小梅趕緊拉起被褥掩住臉,肩膀微微抽顫,她蜷起身子,整個人埋在被褥之中,悶住自己嚶嚶啜泣的聲音
以前在長安,也同樣的聽了不少有關少爺風花雪月的事,可是都沒像現在,讓她如此心慌意亂啊!
翌日。
小梅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走到,或說,敢走來馬廄?在長安陸沄家,馬廄是她絕對不去的地方。
小梅當然不敢走進去,只是在馬房外來回踱步。
走也不是、進去也不是
「怎麼不進來?」辛繼宗站在馬廄門口問道。
小梅猛地轉身,一臉心虛。
「不,我不是,我——我只是順道經過……」這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甚至說得語無倫次。
辛繼宗當然察覺她的窘狀,但看到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在眼前,也就不去多做無謂的猜想。他走向小梅。
「你好點了嗎?聽如兒說,你不舒服了好幾天,只能躺著。」
「謝謝辛公子關心,好多了。」
「要不要進去看看我養的馬?」
小梅慌忙搖首,又趕緊讓自己鎮定下來。「不了,我知道您照顧的很好。」說完,才發現自己說溜嘴,再補上:「岳先生告訴我的。」
辛繼宗一臉瞭解的表情。「說到岳先生,這次他沒來,我有點失望。他是辛家的恩人,我一直想當面謝謝他。」
「您別這麼說——」話一出口,才想起不能把自己當成「岳先生」和他說話,於是硬拗說:「岳先生曾對我說,辛公子是幫助他完成願望的人,他也很感謝您的——」
「是嗎?」辛繼宗欣然一笑,他還想知道更多有關岳先生的事,又問:
「岳先生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很有見解,有關馬場帳目的問題,他都會在信裡很詳盡的解釋說明,好讓我瞭解。我只懂馬,一點數字概念也沒有,才會在辛家虧損的時候,來不及補救。多虧有他的指導,陸沄家馬場有盈餘,連帶也讓辛家轉虧為盈。」辛繼宗滿心感激。
「這只是——」小梅頓了下,差點說出:「這只是我平常份內的工作!」哎,「圓謊」真是件辛苦的事。
「岳先生平常就在帳房做事,這些他當然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