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兒搖頭。仰視他的眼,她堅定的說:「我愛你!」
薛劭為之動容,基於無法回應她的情意,他只能摟緊她,任由矛盾思緒在他的腦子裡奔騰!
安靜的廟堂裡燭火搖曳,香煙繚繞……
擁抱彼此的兩個人都能感受著無聲勝有聲的微妙氣氛!
陡地,兩人都聽見門外隱約的腳步聲。
容嫣兒急忙掙開薛劭,走向門邊。
薛劭隨即來到容嫣兒的身旁,同她一起望向被打開一個縫隙的大門之外。
只見穿越種植了海棠與梨樹的庭院,朝廳堂行來的女孩正和容嫣兒的隨從們對話。
「小小姐還在裡面?」
「是的。」
「你們怎麼不在小小姐身邊伺候著?」
「小小姐說要一個人靜一靜,她要我們都在大門口等著。」
「嗟!小小姐要你們在大門口等,你們就在大門口等呀?」
姊姊?她怎麼這時候來呢?眼見外面的一行人直朝廳堂走來,容嫣兒趕緊闔上門,惶然看向薛劭。
薛劭回以微笑。「你姊姊來啦?要是她看見我和你在一起可就慘了。」他環視四周。「這裡有別扇門嗎?」
「有!這邊……」她領著薛劭匆匆走到先人牌位桌左邊的圓柱背後,拉開平時很少人進出的側門。「你從這通道出去後,可以通往東市。」
薛劭瞥了她一眼,轉身便跨入側門。
「劭!」容嫣兒不捨地拉住他的袖子。
薛出回頭望著眷戀他的她,終於,他還是克制不住的扭身,在她輕顫的唇瓣上用力一吻。「小丫頭,謝謝你為我彈奏一曲『合歡』。」
「劭……」容嫣兒失神在低沉的嗓音裡,目送男人離開。
片刻,她趕忙集中精神,關上側門。
「小妹!」
容嫣兒在姊姊開門之際,匆忙走回牌位桌前。「姊……你不是帶著衛士到林子裡打獵、比畫武術,怎麼會來這裡?」
「娘要我來找你回去!我就知道這宮中一有人來我們家,你就又會躲到爹爹這裡。可你為什麼讓自己的隨從全站到外邊?」當她撞見妹妹的兩眼泛紅,頭髮和緞帶還燒掉一截,「你怎麼了?」她立刻衝到妹妹的面前。
「啊?我沒怎麼……」容嫣兒心不在焉的應著,整個人仍讓先前同薛劭一起的激動與亢奮佔得滿滿的。
「還說沒怎麼!你哭過?你的頭髮怎麼變成這樣?」
「我、我剛才想事情想得太人神……不小心離臘燭太近,讓火燒到,急得哭了……」
「是喔?你怎地這麼不小心?」容蘋兒直視恍神的妹妹,越想越不對勁,她替容嫣兒鬆開有些燒焦味的髮辮,不禁張望四周。
牌位桌、燭台、樑柱、琴幾……忽地,她離開妹妹,走近側門,不經意的問了一聲,「小妹,是不是有誰來過這裡?」
「沒有!」容嫣兒急道。她緊張地盯著姊姊,「這兒只有我一個人在,沒別的人……」在質疑的目光下,她不由得說出生平第二個謊話。
同時,她心裡想的都是薛劭——剛才,她和他的一切真的不是她的幻覺呵!
她是真的見到他了!
可她卻不知道下一次再看見他,會等到何時?
第四章 繚亂
花枝草蔓眼中開,
小白長紅越女腮。
可憐日落嫣香落,
嫁與春風不用媒。
——南園·李賀
不管容嫣兒的意願,在呂太后率著禮官和孟英說定之後,惠帝迎娶皇后的日期便敲定在六月。
於是乎,在剩不到三個月的時間,皇宮同容家均加快腳步,為婚禮的諸多事宜忙碌著。
這樣的結果,對一心愛著薛劭的容嫣兒,與只能眼看妹妹日益哀愁卻幫不上忙的容蘋兒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而對向來依從母親旨意的惠帝來說,即將迎娶功臣之女為皇后,他的心情就如同後宮多一個妃子,並沒啥兩樣。
在大婚之日來臨前,他依舊在自己喜愛的夫人、美人的房室之間流連忘返!
四月初夏的一個早上,惠帝好不容易等到母親冗長的說教完畢,便急匆匆的坐上轎子離開長樂,想去找衛子如,拉著她一塊前往薛劭的住處。
可他沒想到,踏進翔林室竟然不見薛劭,他立刻詢問服侍薛劭的幾名宦官,他們忐忑的回答他,「不知道薛侍中上哪兒去了。」這已讓他不快,更教他生氣的是,他竟然就這麼同著一室的僕役們大眼瞪小眼,從上午等到下午,還是等不到薛劭出現。
翔林室外,粉紅的、深紅的、紫紅的玫瑰花兒嬌艷的盛開,芳香撲鼻;翔林室內,眾僕從皆惶惶然的偷窺臭著一張臉的惠帝坐於擺滿點心的長几之後。
一會兒,一名僕役從門外奔來惠帝的面前,跪在地上,急喊一聲,「陛下!」登時打破了一室的沉悶。
只見惠帝在眾目光之下,沉聲問道:「薛侍中找到了?」
僕役搖頭,立時引起惠帝拍幾大吼,「混帳!沒找到人幹嘛回來?再多帶些人去找!」
坐在惠帝身旁的衛子如觀看僕役們慌張的離去。「陛下別生氣。」她嬌滴滴的出聲,端起冰涼的酸梅湯,舀了一匙遞到他的嘴邊。「來,吃點冰的,消消火。」
惠帝張口飲下冰涼,以袖拂去臉上的汗,瞪了一眼薛劭的宦官,忍不住又罵道:「你們是怎麼伺候主子的?連主子到哪兒去都不知道?把他們幾個帶下去,叫內監總管再換些人來翔林室。」
宦官們眼見惠帝脾氣一來就要懲罰他們,莫不驚恐的直嚷嚷,「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衛子如蹙眉注視著幾個跪在地上討饒的閹人被惠帝的侍從抓起,她心裡也是忐忑不安,她已經在惠帝來到這兒之前,命人先行來翔林室通報,可薛劭還是遲遲未歸,他人該不會是仍在容嫣兒那裡,趕不回來吧?
衛子如不願再多想,眼下,她只好先服侍惠帝。「陛下別生氣嘛!」她柔聲說著,又舀一匙酸梅汁要餵他。
等得不耐煩的惠帝卻丟出一句,「不喝了!」他推開衛子如的手,隨即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