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汀洲……陶總管……」
以往若沒有任汀洲替她出頭,憑蘇秋娘那沒幾根筋的腦袋,哪能鬥得過任汀瀅?
如今……想起丈夫身陷日圄,再也沒人能替她收服這個刁蠻小姑,害她想哭又不敢哭,只能拚命的吸著氣。
「算了,算了!我看你還是繼續哭好了。」任汀瀅翻了翻白眼。
難得見蘇秋娘如此的聽話,只見她嘩啦啦的又是一陣喳呼。
「哇……我的命好苦啊……」
揚了搞被蘇秋娘吵得發疼的耳朵,任汀瀅轉向仍是滿臉驚惶的陶總管。
「陶總管,你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大小姐,剛才大少爺正在商行裡和今天剛泊岸的滿剌加商船做買賣,誰知道官府裡的何巡捕突然帶著大批官兵闖進來,指稱我們商行勾結海盜,私出外境買賣,有私販軍器的嫌疑。」
「海盜?軍器?」任汀瀅懷疑的看著陶總管,「大哥有這麼做嗎?」
「沒有、沒有。」陶總管連連搖頭。
「那官府怎麼會給大哥強冠上這個莫須有的罪名?」
「我們也是第一次和這艘商船做生意,怎麼知道它其實就是橫行南海水域的海盜船[ 仇風號] 何巡捕說依大明律例,勾結海盜重則要斬首示眾,還要將家產查封充公……」
「斬首!」蘇秋娘聽到這個字眼幾乎快昏了過去,她緊揪著任汀瀅的衣袖道:「汀瀅,我知道你的點子最多,你快想想辦法,不能眼睜睜看你大哥被斬首啊!」
沒理會蘇秋娘的喳呼,任汀瀅只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微側著頭想著。
[ 但怎麼可能呢?我記得河知府和我爹爹的交情一直不錯,怎麼可能會這麼不留情面?」
「呃……」陶總管面有難色的看了看仍嚎啕不已的蘇秋娘。
任汀瀅順著陶總管的眼光瞄向蘇秋娘,後者因感受到自己成了注目的焦點,而暫時停止了她的嘶吼。
[你們……你們幹嘛這樣子看我,又不是我的錯……汀洲自己也認為每個月向官府繳納帖費,是不必要的支出……」
「你的意思是說,我爹和何知府的[ 好交情] 全建立在[ 帖費] 上?」這下子聰明的任汀瀅雖從不過問商行之事,也能明白問題究竟是出在哪裡了。
「任家商行這麼多年來之所以能明目張膽的和番夷做生意,完全是老爺的手腕好,再加上定期的向官府繳納帖費,但是現在……」陶總管無奈的搖搖頭,任家商行的好名聲自任汀洲接管後就每況愈下。
兩年前任滄海因病去世,遺下了任家商行和金山銀礦給任汀洲,但就是忘了順便將他待人處事的準則傳授給兒子。
任汀洲沒學到他老子的急功好義,只學到了他老子的生意手段,奈何他並不知道他老子的那套生意手腕,是要配合上慷慨熱心的憨直,才算得上是運用精明,成天只知和他的夫人蘇秋娘精撥著算盤、細量著苛節。
有得千田想萬田、有得萬田想成仙的富人之貪,在他們夫妻倆身上表露無遺,想當然爾,任家商行的聲譽是大不如前了。
「我猜想衝著老爺過去和何知府的情分,大少爺不至於被斬首,但這家產查封充公……怕是難免得了!」
何知府的討厭審案和見錢眼開是眾所皆知的,要他審諭行文刑部來斬首一個人,對他來說真的是太麻煩了,因此絕大多數的死刑犯只要能繳得出錢來,最多是關個幾年就了事。
但是讓他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來沒收任家這龐大的家財,再想用幾萬銀兩的賄賂來求他放過任家一馬,簡直是比登天還難了。
「那……陶總管,這麼說汀洲會沒事了?」聽了陶總管的一席話,蘇秋娘終於破涕為笑。
但沒一會兒,她又哭喪著臉、扯著任汀瀅的袖子,可憐兮兮的問著:
「可是官府要將我們的家產給查封了,汀瀅你說,我們該怎麼辦?流落街頭要怎麼生活啊?」
「怎麼辦?這要問你啊!」任汀瀅沒好氣的瞪著蘇秋娘,「我精明的嫂子,你怎麼倒問起我來了?對於商行,你的主意向來不也是挺多的?」
「我……我……」蘇秋娘讓任汀瀅堵得一時語塞,除了繼續哭,她哪知道該怎麼辦?
「大小姐,我看我們還是趁官兵還沒來之前,先將府裡的珍貴物品搬出去藏起來,日後再拿出來典當,也可以暫時撐一陣子。」陶總管提議。
「來不及了!」
第二章
一個聲音自堂外響起,跟著就見到十來個官兵魚貫進入了大廳。
任汀瀅一轉頭就見到為首的男人,用他那像是幾百年沒吃過東西、喝過水的眼神,直盯著任汀瀅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的看著,像是怕人不知道他的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污穢思想似的。
他的眼光雖討厭得令任汀瀅想打人,但礙於她多年的閨訓:溫婉雅淑、和善有禮:最起碼對外人要如此,她慣性的對著何承先淺淺一笑。」
[ 請問您是……」
一
何巡捕:知府何仲庸的兒子何承先,是廣州城中聞名的好色之徒,雖然他已經納了一妻四妾,但城中的柳巷花街還是常見到他的蹤跡。
但他還不敢憑藉著家勢地位而強搶民女,要不只怕廣州城中稍具姿色的姑娘,可全讓他給收入家中了。
瞧著任汀瀅那粉嫩得透著嫣紅的臉蛋,一雙柳葉眉襯著她那水靈靈的黑亮眸子,紅潤潤的小嘴漾著炫人目光的甜笑……好色如他,看著如此嬌嫩白晰的美人兒,口水差點不受控的流出來。
「你就是任汀洲的妹妹?長得真不錯,瞧這皮膚水嫩的……」河承先嘖了嘖舌,伸手就向任汀瀅的粉臉兒采去。
「放肆!」
面對何承先的放肆輕薄,任汀瀅溫婉嫻淑的對外形象立刻破了功,她嬌叱一聲,輕輕側了側身,巧妙的避開他的魔手,接著就想往他那對邪惡的眼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