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你這伯樂都這樣誇她,這下她不紅也難了。」Eric早已笑得闔不攏嘴。
「她真是不可思議,不動的時候這麼平凡,一上鏡頭就變成精靈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阿努已數不清自己究竟連說了幾次「不可思議」,只是詞到用時方恨少,如今實在找不到適當的詞句,能完全地抒發自己驚喜的心情了。
月熠就在這樣快速的拍攝狀況下,不到兩小時就結束了四種不同造型,和Eric說說笑笑地踏上歸途。
「咦?林阿姨,阿努還在啊!太稀奇了!」
蔡智傑下了課,六點準時到公司,見到一向準時下班的小師父阿努的騷包背袋還丟在更衣室裡,不由得嚇一大跳,連忙向化妝師求證這個大新聞。
「對呀!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下午拍了一個小姐後就自言自語一直笑,躲在暗房裡沖照片,進去沒十分鐘又跑出來對大家微笑……你看,他又出來了!」
化妝的林阿姨指著阿努,看著他變本加厲的癡呆表情,兩手還滴著水,忍不住大笑起來!,連蔡智傑都受到感染,也一起發笑。
「阿努,你走火入魔啦!」副精神恍惚、魂不守舍的阿呆樣,我們都快被你笑死了。還不快從實招來!」蔡智傑快被塞滿的好奇心爆破掉靈魂,所以率先發問。
「啊!你不知道,那個妞太正了!」他像少女祈禱一般羞澀而陶醉,雙手合十,把歪一邊的平頭往手背上放,說有多噁心就有多噁心。
「真的很正啊?」
「超正的!」阿努豎起大拇指稱道。
「那就『押』了啊!」蔡智傑火上加油,鼓勵這個至今還孤家寡人的小師父為愛勇往直前。
「我是怕你會來搶,那我鐵定搶不過你。」阿努倒是對自己差強人意的長相及身高蠻有自知之明的。
「你嘛幫幫忙,被你阿努相中的,非奸即淫,人家我喜歡的可是清純可人型,死也不會跟你搶,放一百個心好了!」
「真的?那我照片顯影后再給你親自鑒定一下。」阿努心裡的大石終於落進井裡,一臉期待。
「喔!那倒不用,你的馬子我不會有興趣的。」
「算了,那你別後悔,我進去和她約會了。」
「快去!春宮一刻值千金!」
蔡智傑嘲笑他的癡傻,所有人都聽出來了,只有阿努聽不出來,一副認真思考的表情,許久才答腔。
「不行啦!她是我一個朋友親自帶來的,朋友妻不可戲,我還是把她當成偶像就好!」阿努鬼鬼祟祟地躲進暗房沖月熠的照片,臉上的幸福樣,哪怕只是做夢、過乾癮,也心甘情願等待夢醒。
老天爺,果然還是不存在的。
宣傳照拍好,至今又過了兩個月,而月熠只有最初接過春季內衣秀,北、中、南各一場五仟元酬勞的秀,還得讓經紀公司抽成。雖然因為她亮眼的自信與肢體語言,曾經上過幾家新聞特寫鏡頭,但之後就像過氣的女明星一般,在家裡苦等通告。
Eric曾經打來好幾次電話,但不是和她聊天就是約她出去吃飯,對於她未來演藝之路的規劃隻字未提。這樣的茫然,讓月熠的性情變得急躁易怒,如果沒有店裡每晚固定的幾場秀,根本入不敷出,也沒辦法支付媽媽的生活費。
加入模特兒經紀公司並未讓她的生活得到實質改善,反而陷入一片困頓之中,壓力不只讓她在精神上心力交瘁,連身體健康方面都受了影響她的頭髮竟開始一撮撮地掉,得了俗稱的「鬼剃頭」,束手無策的她,只能用前端的頭髮遮掩頭皮上一圈一圈的空白,期待新生細發長出來。
蔡智傑知道她心情糟,為了避免去打擾她,他像只鴕鳥般把頭埋進沙堆裡,暫時躲避。他們之間的交集,在這短暫的兩個月,消磨殆盡,所剩無幾。
但月熠卻覺得,或許有時,朋友只是吃喝玩樂的代名詞,真正遇上困難,能幫上忙的只有自己。也許她這種想法太偏激,一句話就把蔡智傑付出的努力全部不留情面地抹煞,但如今能救自己的,是真的只有自己了。
帶著一夜未闔的疲憊雙眼,這天早晨,月熠決定到經紀公司找那個當初承諾要捧紅她的經紀人Eric問個明白。
「Lily,你等一下,我請他出來。」盡責的櫃檯妹妹叫住就要衝進他辦公室的月熠。
「不用,我自己進去找他。」
月熠根本沒打算停下腳步,逕自朝目的地走去,終於,她在離他辦公室咫尺的近距離停了下來;而映入她眼簾的,竟是總監與Eric為了她的事情爭吵不休的火爆場面,讓她很是詫異。
「Eric,Lily不能一直推掉通告啊!這樣公司要她做什麼?就算她條件再好,每個紅牌不都是從小牌幹起?這……」
總監的話被Eric氣憤地打斷,「那些都是第四台廣告和綜藝節目,一堆毫無水準可言的清涼秀,這種爛通告不符合她的氣質。」
「那這次香港大導欽定她為女主角之一,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幹嗎拒絕呢?」
「要她去拍這種三級片,倒不如去拍A片算了,香港大導又如何?她未來的形象才是重要的……」
突然,Eric的話被月熠腰斬。「我接!你憑什麼替我推通告?總監,這部電影我接了!」
「Lily,以後機會多的是,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拍這部片,將來你會後悔一輩子,所有的形象也會毀於一旦,以後的路線更會被定型成脫星,很難再轉型回來了,你知道嗎?」Eric苦口婆心地勸說,但還是無效。
「我無所謂,在觀眾面前全裸上陣的經驗我太豐富了,拍這種電影何難之有?倒是你這個經紀人,不是上課頭一天就要我們敬業、不要推通告?那你現在的做法,公信力何在?教我以後怎麼相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