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吞虎嚥了一陣子,待吞下最後一口湯後,梁思綺非常不淑女的打了聲嗝,然後以任性狂放的態度將雙腳架在桌上,半躺著看電視。
從小她因為一張照片而成為萬人矚目的童星後,她的成長史成了一段段計劃性的培訓,從才藝班、戲劇班到後來培養氣質的插花、茶道班,她的童年沒有歡樂,有的只是一堂堂唱歌、跳舞和演戲的訓練課程,她就像個沒有生命的洋娃娃般任人擺佈了十八年。
也許在旁人眼中她像個小公主,永遠穿得漂漂亮亮,永遠對著螢光幕露出無憂無慮的快樂笑臉,但誰又知道事實上的她是絕對的叛逆,對於父母「見錢眼開」的個性更是暗自傷心了好久,沒有童年、沒有自主的她很可憐,被親生父母當作搖錢樹卻是可悲。
在她記憶中,父母親從來不曾主動關懷她、對她笑過,有的只是在公開場合外為了維持「名人家庭」形象而演的戲,她覺得這樣一個家真的很可悲。
年紀愈長,她愈瞭解想從父母身上得到愛是不可能的事,所以近幾年來她過得比較好,當然任性與叛逆的基因更增加了不少,例如這次的離家出走。
從來沒想過父母親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竟會製造新聞不惜拿自己女兒的感情來開玩笑,而她竟也傻得掉進他們的陷阱裡。想起來也真可笑,她竟沒有發現他們一反往常的態度,對她與林克已墜入情網一事漠不關心,原來這個感情圈套根本就是他們設計的,其目的只為製造緋聞來提高她的知名度,而她卻信以為真的付出真感情,成了這場戲唯一的受害者。
其實這件事並不至於讓她做出離家出走的舉動,她之所以會離開甚至於躲起來,真正的原因是看到那張二十年計劃書,一張往後二十年她所要做、要達到的目標,她真的不敢相信他們真的打算控制她一輩子,甚至連她該嫁什麼樣男人的條件都列舉出來!老天,她無法繼續接受這種沒有自我的安排,所以一個衝動她身無分文的逃了出來,更幸運的賴上了齊天歷。
齊天歷,一個讓人看不透摸不清的男人。
相處一個星期來,她除了知道他廚藝頂尖得可以直追世界級廚師,長相體格超越任何她所知道的影視明星,有早出晚歸的正常作息生活,和睡前習慣做一百個伏地挺身之外,她對他幾乎還是一無所知,最令她訝異的卻是他對她從不多問的態度。
他到底認不認識她,知不知道她就是最近失蹤而鬧得滿城風雨的「秦雯」,她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或許剪斷
她那招牌似的及腰長髮後,她就已失去了所有「秦雯」的魅力;或許他是她的擁護歌迷影迷,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心裡卻因能與她朝夕相處而暗爽;或許她不如自己想像中的有名,所以他根本就是不認識她,嗯,她倒真的希望是這一點。
不管如何,這個星期來她過得很快樂。
在這兒,她不用趕任何通告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盡,也不用隨時注意自己的美容美姿,擔心從天而降的責罰。她可以當自己,享受正常人所有的喜怒哀樂,而齊天歷則縱容她,不管她如何任性、潑辣、不講理他都不會發火——頂多只是很有哥哥味道的教訓她一頓而已,而她喜歡這種有人關心的感覺。
正當梁思綺帶著夢幻般的笑容回想著她這一個星期的幸福時,突然傳來幾個人的說話聲,她納悶地起身由門孔看出去,卻在下一秒鐘豁然拉開大門。
「他怎麼了?」瞪著被兩人架在中間呈現半昏迷狀況的齊天歷,她皺緊眉頭問。
架著齊天歷的兩人被突然開門衝出的人嚇了一跳,瞪著梁思綺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發生了什麼事?他怎麼了?」等不到答案,梁思綺將目光轉到兩人中的人。
「齊哥喝醉了。」
「喝醉了?」瞪著不省人事的他,梁思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瞬間鬆了一口氣,她何時曾看過頂天立地的齊天歷顯露這一面?他一向清醒、自製、冷靜,像是這輩子還未做過錯事的樣子,但是——喝醉了?真不可思議,原來他也會有心煩借酒澆愁的時候呀!
「你是誰?」
「我是他妹妹。」她隨口說,「來,先把他扶進來,別只是站在門口。」
雖然奇怪齊天歷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妹妹來,但兩人也沒說什麼,只是將齊天歷安放在床上,簡單地告訴她今晚的事,再寒暄幾句隨即離去。
送走他們鎖上大門後,梁思綺走到齊天歷的房間瞪著酩酊大醉、滿身酒氣的他,真的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喝那麼多酒,結婚的又不是他,他在慶祝什麼?搖搖頭她轉身準備回房,卻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停住,走到他床邊。
穿著西裝打領帶睡覺很難過吧?對於他這一個星期的照顧,她無能回報,至少今天她可以幫他脫掉那身西裝,讓他睡得安穩點才是。
她忖度後動手,卻作夢也沒想到男人的身體是那麼的沉重,光是替他脫去半邊袖子就已讓她氣喘吁吁,再替他半翻身脫下西裝外套時已是汗流浹背。老天,還好今晚她有吃泡麵,要不然她不餓死自己,現在也已經累死自己了。
「呼!這樣你應該會舒服點才是。」最後替他解開領帶和胸前幾顆扣子,梁思綺呼了口氣唸唸有詞的說著,雙手則忙碌的替他拉上被子蓋好。
剎那間,一隻鐵棍似的臂膀圈住她,一個翻身她竟被齊天歷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朦朧間,齊天歷感受到有人在他身邊,輕盈地替他脫去衣服、解開領帶和扣子,還溫柔地對他呢喃低語,是誰在照顧他?是葉明珠嗎?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癡癡守候了五年的女人,是她嗎?可是她就要結婚嫁給別人了,他真的不願她走,他真的無法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