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刀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似乎在嘲笑他的大驚小怪。
果真如此!
襲魅忍不住嘖嘖出聲,說不意外是騙人的,這黑臉小哥真的是夠全了,除了師父與師兄們那一票怪人外,以他冰冷孤僻到極點的個性,大概也能在怪人排行榜上佔有一席之地。「黑臉小哥,我真的服了你了。」
「服了我什麼?」冷刀一臉莫名地問道。從有記憶以來,今天大概是他話最多的時候。不過,怪了,自己做什麼對他有問必答?
「你竟然能十幾二十年從不照照鏡子。」不管聽過幾遍,還是覺得是奇人異事一椿。
天啊!這事要是給師兄們聽到了,肯定會把他綁起來好好研究一番。
雖然大部分的人沒像他大師兄每天非得顧影自憐個幾十回,還誇張地貼身帶把小銅鏡隨時取用,但至少每天一早也會照個衣鏡,整理一下儀容什麼的。
這黑臉小哥到底是從哪個殺手窩冒出來的?怎麼怪成這副德行?
冷刀不以為然地輕哼一聲,一個大男人不照鏡子又如何?
睥睨地看著襲魅好一會兒,他冷笑出聲,「只有繡花枕頭、老在女人堆打滾的沒用書生才會注意自己的外表。」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
襲魅聳聳肩,對他的話不予置評。
他眼眸狡邪地轉了又轉,「黑臉小哥,咱們言歸正傳,來談談昨天閣下大鬧婚宴的事好了。」
冷刀輕哼一聲,「沒什麼好說的。」他也什麼都不會說。
「別這樣嘛,咱們不談這事還能談什麼?或是……」襲魅曖昧地朝他眨眨眼,「你想和我大眼對小眼,看上一天不成?」
要這樣也成呀!反正眼前這冷僻的傢伙也挺養眼的,俊美的外表、剛硬猶如寒冰鑿成的臉龐、碩長的挺拔身形加上不苟言笑的個性;渾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匆近的冰冷氣息,更別提他眉頭上那道長有寸餘的傷痕,簡直將他的冷俊不近人情的酷樣發揮到極致。
帥啊!雖說黑衣小哥和郯肇亭長相如出一轍,但比起時時刻刻像是吃了火藥的火爆雄獅郯肇亭,他更欣賞黑衣老哥這股讓人冷到骨子裡的寒啊。
冷刀乾脆閉起雙眼,來個眼不見為淨,對他的調侃也聽而不聞,不想再與他多費唇舌。
漆黑的雙瞳詭譎地閃了下,襲魅定定地看著他,房內也跟著靜默了下來,連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可以聽得到。
冷刀撇撇嘴角,很滿意他終於知難而退--知道從他嘴裡問不出任何東西。至於接下來郯莊會再使出什麼手段、派什麼人逼供,他也不在乎,更不認為他們能從他口中問出什麼。
忽然他察覺有股熱氣呼在他臉上,鼻子也跟著有些發癢。
「你……」
冷刀睜開眼欲開口斥喝他又想搞什麼花樣時,卻錯愕地對上一張帶著詭譎邪氣的俊顏。
襲魅雙手搭在他的兩側,黑髮隨意落下,在他臉旁形成一道天然的黑幕屏障,向來閃著高深莫測眼光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和他的對望。
「你……幹什麼?」
冷刀被眼前的情況弄得有些亂了手腳,不自在地撇開臉,壓根沒想到可以推開他。
襲魅含笑地開口,「和你大眼對小眼啊!這不是你要的嗎?」
冷刀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再對上他邪佞的笑臉後,不由自主地又撇開臉,打算不理他,讓他自己知難而退。
「你看夠了沒有,」隱忍了好一會兒,冷刀終於爆發出來。他實在是沒法子忽略那兩道熾熱邪氣的目光。
「當然是還沒有。」襲魅一臉理所當然地說。
「你--」該死的傢伙!要是哪天他落在他手上,他非得把他挫骨揚灰,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不可。
「你到底想怎麼樣?」狼狽又竭力想維持臉上表情的冷刀最後不禁惱了。
不知為何,向來心性冷酷,甚至可說是無情無心的他竟在襲魅邪氣的眼光下心跳加速。
「我想怎麼樣?」襲魅故意朝他眨眨眼,「不就是想和你聊聊天罷了。」
冷刀冷哼一聲,「我什麼都不會說。」
「我都還沒開口,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他冷哼一聲。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眼。
看著他微紅不自在的俊臉許久,襲魅決定暫時放他一馬,反正來日方長,要逗他的機會多得是。
他坐直身體,慵懶地靠在床邊。「我說黑臉小哥啊,你不覺得奇怪,為什麼一覺醒來,自己沒被扔在地牢,反而像個大爺一樣,讓人舒舒服服地供在這房裡?」
「詭計多端,不安好心。」他冷嗤一聲。
「是的,我是詭計多端了點。」襲魅出乎他意料的點頭附和。這本來就是事實,沒啥好不承認的。
「可是……」他突然輕聲歎息,原先輕快的語氣一轉慼然,有股說不出的哀慟,「一家幾十口一夜之間全被殺了,這麼多年來,我若不學著狡滑點,早就讓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哀傷的吻和身世讓冷刀愣了下,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襲魅朝他用力眨眨眼,佯裝堅強地緊抿雙唇,一臉「看吧!我就是這麼可憐」的模樣。
「我……」看著他,冷刀突然說不出話。
「你什麼?」襲魅更努力地眨眼。
「呃……你……要保重。」吞吞吐吐了半天,冷刀只吐得出這句話。畢竟這十年來,他從沒和人談過天,更不可能聊到對方的身世。從小到大,除了練功還是練功,要安慰人比要地殺個人還困難。
照理說,他是可以不理會他,只是他悲傷的口吻讓人聽得心頭悶,說不出的難受,直覺就想開口安慰。
要保重?
襲魅忘了眨眼,一雙勾人的黑眸不敢置信地圓瞪著。
下一刻,他毫無徵兆地爆笑出聲,抱著肚子笑得東倒西歪,最後整個人斜倒在床上。
「天啊!我……不行……了……」
邊笑邊說,襲魅笑得快岔氣,尤其在看到他扭捏、不知所措的模樣,他更是狂笑得難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