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你和她在一起。」低沉的聲音在她的發問散開。
「歐陽不是那種惹是生非的人……」她埋進丈夫的頸窩裡,極度思念的體溫讓她泫然欲泣。
「不是她。」他低語。
董青蘿微後退一些抬起頭,水柔的眼眸裡漾著不解。
「……你妹妹。」
這次,連董青蘿都沉默了。
「歐陽常跟我提起她的事,青梅不是壞人,她只是……不像我們正常理解的那種好人而已。」半晌,她輕聲說。
齊磊腦中浮現兩大派援兵殺至野放場時的情景。
馬廄內,裡那一隻手被釘在硬實地上,鎮靜地等待刀青梅領幫手來救他。
他全身只靠貫穿手掌的那柄小刀撐住,當他們趕到時,他只剩下一顆仰起的腦袋露在沙面上。
由於流沙有拉力,於是釘得牢豐的手掌被一點一滴往下扯,等於刀刃一分一分割鋸他的掌心。
暗紅色的血流了一地,他黝黑的臉龐因失血而顯得蒼白,但是他從頭到尾沒有哼一聲痛。當眾人趕到時,他甚至神色自若地向大家打招呼。
齊磊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可以如此一刀釘穿同伴的手掌,即使是為了救他一命。
倘若換成他,而落入流沙的人是青蘿,他要猶豫心痛多久才捨得刺下這一刀?
不,他根本下不了手。他會用盡各種方法,即使犧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但他絕對做不出將愛人活生生釘在地上的舉動。
而刀青梅可以。
即使她和裡那交換的眼神清楚表現出她對這個男人的在乎,她仍然可以。
那樣的決絕狠冽,讓他不寒而慄。
「答應我,以後少跟她來往好嗎?」他緊摟著妻子低聲要求。「我知道她是你唯一的妹妹,這個要求太過分,但是……」
但是韓氏那些人的生活方式,遠非他們循規蹈矩的白道人士所能想像的。
他不敢想像一旦「佈雷德」的長相曝了光,擁有同一張臉的妻子將暴露在何種危險之下;他不敢想像自己是不是有一天也必須面對「刺那一刀」的驚心動魄。
董青蘿埋進丈夫的懷裡。良久,輕輕點了下頭。
其實,佈雷德的生活裡,早已沒了她的空間,她很久很久以前便明白的……
對於這一個孿生妹妹,青蘿只願她永遠平安喜樂,這就夠了。
「這就夠了。」她輕聲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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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的氛圍極端靜謐。
纖纖素手提起熱水澆在紅泥茶壺外,等半晌,把金黃色的茶汁傾入杯中,再衝入熱水。
茶一杯給丈夫,一杯給自己。
她深深聞一下清冽的包種茶香,再淺啜一口,感受圓潤的茶汁在齒舌間留下餘香。
「當我們抵達葉城的時候,爆炸案還沒有發生,一切都非常安全。」歐陽寧馨吹著涼涼的冷氣,安然提出解釋。
韓偉格沒有回應。
「青蘿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看我心情不好,才陪我出門散散心;我相信閣下完全明瞭我心情不好的原因。」
韓偉格和她隔著茶几相對,眼底的神情讓人瞧不出端倪。
「你真的要打冷戰嗎?」她揚了一下柳眉。
他終於開口,低沉的嗓音如絲般和順——如暗雷般危險。
「我一直以為我還算一個可以信任的丈夫。」
歐陽寧馨凝視他半晌,主動繞過茶几,移進丈夫的懷裡。
熟悉的溫暖體熱讓她泫然欲泣。
「你是一個很強的男人,我卻是一個很平凡的女人。」她埋進丈夫的頸窩,嗅著他好聞的男性氣息。「我跟所有女人一樣,會擔心自己是不是越來越老了,不再美麗了,是不是漸漸對丈夫失去吸引力,不再是一個誘人的妻子。」
她仰起螓首凝視他。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眸底的冷意斂去,韓偉格將妻子緊緊擁在懷裡。
「別胡思亂想。」他輕啄她的唇。
她昂起鼻尖觸碰他的鼻尖,和他耳鬢廝磨,交頸溫存。
不管全世界的人如何評斷韓偉格,再不會有另一個男人如此愛她,她也再無法如此深愛其他男人。
「這是不是表示我們停戰了?」
「從頭到尾都不是我主動興戰,」他吮著她的耳垂。
「這是不是表示你不再計較我離家出走期間所發生的一切了?」歐陽寧馨低下頭在他胸膛畫圈圈。
「嗯。」韓偉格不置可否。
「那就好。」她抬起頭燦然而笑。「那我就可以放心告訴你,我把朗齊坦帶回綠洲了。」
啃耳垂的動作停住。
「我也已經請律師準備文件,將他合法收養為你的兒子。」
筆直的背挺得更直。
「而且我已經交代青梅,以後你安排的那些替身如果出了任何意外,所有的孩子都要接回綠洲來扶養。」
眸心再度變得冰冷。
「所以如果你不想變成全沙烏地阿拉伯擁有最多小孩的『父親』,我建議你們以後最好收斂一點。」她拍拍老公的臉頰,賞他一個甜吻,含著滿意的笑容離去。
隨便揚個手就可以嚇死一堆政要官員的韓偉格,卻完全嚇不倒他的老婆。
他深呼吸一下,閉著眼揉揉太陽穴。
離經叛道的大魔頭,為什麼會愛上一個人道主義者?
真是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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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的平靜午後,剛做完愛的慵懶舒暢,她昏昏然的,幾乎快睡著了。
床尾的電風扇懶洋洋轉動著,其實韓氏綠洲的每個角落都自動調節成最適宜的溫度,不需要藉助電風扇,但某位仁兄喜歡風吹在皮膚上的感覺。
慵懶的輕哼斷斷續續地響起,哼完了一遍又一遍。
「這是什麼歌?」他躺在床上,仍閉著眼,大掌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她光滑的粉背。
刀青梅趴在他身旁,手懶洋洋地溜轉在他的腹肌上。他們身上唯一掩體的衣物,是橫蓋在他胯間與她玉臀上的薄床單。
「不知道。小時候聽人唱過,就記住了。」這是她少數仍保留的童年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