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教他情何以堪啊?
於稟慶氣得緊握雙拳,強忍下脾氣不發作。
他咬牙切齒的開口說:「是你們要我背一首最長的詩詞歌賦。」
「可我們沒要你背這種帶著瑰麗氛圍的詩詞。」青青理直氣又壯的反駁他。
「這哪是帶著什麼瑰麗氛圍!這首『長恨歌』是在說唐朝玄宗皇帝跟他愛妃楊玉環的故事;裡頭當然不乏風花雪月的詞句,但你們可以別淨挑委靡的詞句來聽呀!你們怎麼不聽聽它裡頭場景浩翰的一面?不聽聽它『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不聽聽它『天旋地轉回齜馭,到此躊躇不能去』?」
於稟慶拗得辛苦,因為,一首「長恨歌」裡的確十有八九是在說玄宗皇帝是如何的恩寵楊貴妃,而對於楊貴妃的死,玄宗皇帝又是怎樣的莫可奈何……
哇咧!的確是滿風花雪月的一首詩。現在,於稟慶只求這主僕倆沒能聽出他拗得這麼辛苦,能讓他稍稱挽回一點男性的面子。
而憑思苗跟青青肚裡的那點文墨,在聽完他侃侃而談之後,思苗對他只有更加崇拜的份,哪敢再看輕他呀?
更何況,於稟慶最後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是個娘娘腔,他還吟了一首宋朝岳將軍的滿江紅。
那兩句「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一下子便澎湃了思苗的熱血心腸。
她這一生、這輩子最崇拜的人就是岳將軍了。
「就是他了!我要他當我的姊夫。」他好有學問喲!一定能匹配得上她的阿姊。思苗一廂情願的開口,完全不理會於稟慶是怎麼想的。
拜託!他有說要當她姊夫嗎?
他只是想挽回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所以,稍加臭屁了一下而已!
「喂喂喂!你在幹嘛?」她幹嘛二話不說,又駝起他來?她不知道他一個大男人隨隨便便就讓一個姑娘家扛在肩上,這樣很難看嗎?
於稟慶難堪的想推開她,但他的箭傷未癒,力氣依舊敵不過這個大力女。
青青也說:「小姐,你別這樣,你這樣有損你女孩子家的氣質耶!」
氣質?!
她人都要掛了,還要氣質幹嘛?
「我這會兒要不駝著他離開,咱們要怎麼回雲霄洞?」思苗衝著青青問。
而不解的人卻是於稟慶。「我幹嘛隨你回雲霄洞啊?」
「因為你是我的姊夫啊!」思苗說得挺理所當然的,完全不管人家願不願意。
啊咧!他是遇到「番婆」了嗎?
「你快放我下來!」他不高興的說。
「對嘛!小姐,你先放下他來再說,你這樣……不好看啦!」這會兒青青倒是跟她的敵人站在同一條陣線上,為她家小姐的清譽企圖力挽狂瀾。
「這樣不好看,那你來背呀!」思苗裝腔作勢的要把於稟慶丟給青青。
青青嚇得直退了兩大步。
拜託!她哪行啊?
要背那樣的大男人,也得像她家小姐這樣有些份量、有些身材的人才做得到啊!「小姐,你別說笑了。」
「要我別說笑可以,只要你別再多說一句有的沒的。」思苗橫了青青一眼,至於她背上的男人——
他行動不自由,就暫時當他是死人吧!總之,思苗是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就要直接把於稟慶駝回雲霄洞當她姊姊的相公良人。
第三章
凸 槌
門外不人問落花,
綠蔭冉冉遍天涯。
林鶯啼到無聲處,
青草池塘獨聽蛙。————曹幽 《春暮》
唉——
這是今兒個思苗第十次歎氣了。
「你可不可以別再生氣了?你別老闆著臉,不說一句話嘛!你這樣我很難過耶!」思苗好聲好氣的蹲在於稟慶的面前同他商量。
打從她強行帶走他,整整一天的時間,他一句話都不跟她說,害她覺得怪彆扭的,總覺得自己負了他什麼似的。
「你別這樣,老實告訴你吧!其實我姊姊很漂亮的……」
他橫了她一眼,擺明了是在質疑她的話。
思苗「嘿嘿」不好意思的笑了兩聲。「你一定不信對不對?因為,我長成這副德行,所以,你便懷疑我話裡的真誠度是不是?告訴你,如果你真這麼想,那你就錯了,因為,我姊長得跟我一點都不像!
「我姊姊可美麗了,她就像天上下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一樣,絕塵脫俗,凡是見過她的人,沒有一個不被她迷得暈頭轉向的。而且,我姊姊也不是那種只有長相卻不長腦袋的草包美人喲!我姊姊很厲害的,她不只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是個大夫,又懂得奇門遁甲之術……」
思苗把姊姊青苗說得像是此人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般的神勇!
而自小就身在內爭外斗的環境中,向來看慣大內之中為了爭王儲之位,屢屢上演著弟弒兄、子弒父、臣弒君等諸如此類戲碼的於稟慶,實在很難相信在這世上竟然還會有像她這麼純真善良的人。
在她的心中,她姊姊真是個完美無缺的人嗎?
她對她姊姊的好難道就沒有一絲絲的嫉妒、一絲絲的不快嗎?
於稟慶不禁好奇的望著她。
只見提起自個兒的姊姊便神采飛揚的思苗,此時眉開眼笑、手舞足蹈的說著姊姊的好。剎那間,於稟慶那被教化得如同銅牆鐵壁一器冷硬心腸頓時塌了一片牆,他心中最柔軟的那片天地竟放入了她的笑、她的甜。
是誰說她不美的?
瞧她現在這樣一派純真模樣,不也挺好看的嗎?
「你還在生氣嗎?」思苗半跪著蹲在他的面前,瞅著他的眼看著他,她的眼中裝著期待的光芒。
她希望他能原諒她,希望他能跟她一起回雲霄洞。
「如果我不願意呢?」他問她。
「我姊姊很漂亮的……」她又想把剛剛那一套說訶搬出來再說一次。
而於稟慶聽都聽爛了,他都快會背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姊姊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