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吵耶!閉嘴啦!誰希罕你的錢?本姑娘養得活自己。」阿金劈頭罵道。他攪亂她的安寧已是罪不可赦,還敢拿她的名字做文章,真是太久沒被她修理了,要不是忙著將畫像完成,鐵定不饒他!
「金金,妳不要不理我啦!」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不理他。
她就是不理他,只是專注地描繪著尹心棠的畫像,不一會兒工夫,一個活靈活現的清麗面容就這麼出現在紙上,那生動的水眸、婉約的氣質,即使只見過尹心棠一面的人也能輕易認出來。
這樣逼真的畫工,是連最高明的畫匠都要心服的。
宋遲果真靜靜的看著她,其實他最愛看她畫畫時彷彿凝住了般的身姿,可以態意欣賞她連接螓首的脖子線條,那是她最吸引他的部分,每次看著看著,他都會覺得口乾舌燥,有一股衝動想……想吃了她!
莫名地,他伸手打自己一耳光。他居然想輕薄他的寶貝師姊?!
「你幹嘛發神經打自己?」
她冷冽的質問對上他有些迷眩的眼,他當然不敢據實以告,只能扯了扯嘴角,咧笑道:「妳果然注意到我了對不對?可見妳還是關心我的。」
「果然是幼稚無聊的小鬼!」
「我才不是小鬼,小鬼會想對妳……」後面的話不能說啊!他難得的露出苦笑。
「什麼?」她抬眸望向他,是姊姊看弟弟的眼神。
「算了!」宋遲一時無語,心湖莫名地泛起了歎息的漣漪,滿胸臆的苦酸味兒。他應該是位天之驕子、人間奇葩,偏偏走上最崎嶇不順的感情路。
此時大街上,響起了打更聲,三更天了。
「你這麼晚來找我,最好有很好的理由。」阿金邊收筆墨,邊下逐客令。
「當然有。」宋遲舒了口氣,下頻一昂,對她眨眨眼,神氣得很。「保證妳有興趣知道。」不管了,反正古人都說「烈女怕纏郎」,他纏定她了!
「什麼事?」雖然常常嫌他黏人,心底可十分明白他的能耐不容小覷。
「金金,」他乘機坐到她的身旁,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音,「妳絕對想不到,周允乾不是周夫人親生的,周夫人是續絃夫人。」
「這真是想不到。」秀眉微挑,阿金微瞇起眼。「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妳現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當初妳看到連我也混進周家莊,活像見鬼似的,害我的心受傷到現在都還沒痊癒。其實,妳沒有我根本就施展不開手腳嘛!誰會對一個畏首畏尾的小媳婦吐露心聲?我就不同啦……哇啊——」唬的跳起來,宋遲摀住大腿,這下鐵定烏青一片了。
「有膽你再廢話連篇啊?」阿金出手狠狠地捏了他的大腿一把。
「妳謀殺親夫啊!」他好想哭。
「還敢亂說?」她惡狠狠的瞪著他。
「好啦!好啦!」他哭喪著臉移到床上去坐,仍嘴賤的嘀咕道:「把這一套拿去對付周允乾,搞不好他會愛上野蠻女。」
「或許我真的會這麼做。」她用挑戰的眼光看著他,他馬上拉下臉。
「不准!不准!我不准!」他的個人主義太強,不願意別人跟他一樣「有眼光」。「妳的真性情只有我可以欣賞!」他很霸道的說。
「變態!」她啐罵,「也只有你才會激發出我最惡劣的一面,你倒以為這樣的我就是真正的我?我可不喜歡自己失控的一面。」她可是最有自制力的男人所生下的獨生女,而且正被同樣的期待著。
「可是我喜歡啊!」宋遲從不違反自己的心意,帶著無限情意的桃花眼,殷切地凝視著她。「我喜歡妳耍霸道,放任自己為所欲為。」
「就像你一樣?」
「沒錯。」
阿金頭痛的撫著額頭。沒錯,宋遲天賦異稟,才十八歲便已得師父七、八分真傳,論資質他居第一,他也的確夠聰明、夠勇敢、夠機靈、夠狡猾,但也因為是師父老來得子的寶貝,有時真是令人咬牙切齒的任性、倔氣又霸道。
不管了!阿金再一次使出對付宋遲的終極絕招——裝傻,裝作有聽沒有懂!
要不然,妳能對一個超級厚臉皮的任性少年怎樣?
畢竟,他是恩師的愛子呀!又不能真的把他給宰了。
「算了,不聽你鬼扯,你還是趕緊告訴我你探聽到的內幕吧!」她淡然道。
「金金,妳冷漠的模樣也好有魅力喔!」他是打不倒的超黏牛皮糖,依然一臉的微笑。
「不說拉倒。滾出去!本姑娘要睡覺了……」她可沒耐心聽他東拉西扯的。
「別氣、別氣,我就要說了嘛!」他咕噥一聲。「讚美妳也不行,那是我人生最大的樂趣耶!」眼見阿金真的要站起來揍他出氣,他忙舉雙手投降。「我說、我說,是周少剛告訴我的啦!」
「接下去。」她沉下臉色說。
看她那麼認真的模樣,還真像辦案的執法人員,宋遲不禁又愛又恨。
但是,她冷凝的神色透著一股拒人於干裡之外的氛圍,在這一刻,什麼都打動不了她,所以他最好乖乖地把實話說出來。
「周少剛酒後吐牢騷,原來他差一點就成為周家莊的正主兒之一。」宋遲玩味地說:「目前這位周夫人閨名叫陳雨嫻,是周老爺自幼訂親的對象,但陳家後來搬走,失去聯絡,於是周老爺的父母在他二十歲那年另外為他娶了一名妻子,但生下周允乾不久就死了。當時,二姨娘、三姨娘均已入門做妾,都爭著想生兒子被扶正,就在這時候,陳家突然捎來消息,說小姐十九歲了,希望周家能履行婚約,於是,周老爺便續娶陳雨嫻,成為現在的周夫人。隔年春天,二姨娘生下周少剛。」
「那女人一定很不甘心。」阿金以常理推測。
「二姨娘嗎?那當然。」宋遲輕笑一聲。「可憐周少剛被他娘嫌棄了二十年,他娘老是跟他抱怨,說如果他能夠早一點出生,那她也不會被周夫人踩在腳下,而他自己也可以分到一半的江山。唉!難怪周少剛要拉著我飲酒澆愁,有這種娘,兒子不悶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