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過去沒有記憶,不知道以前自己是什麼樣的人……」阿金低頭藏住眼底晃過的銳利慧光,一副小可憐樣。
「夠了!夠了!」周夫人佯作無奈的歎了口氣。「今天是老爺和六姨娘的大喜之日,不許說喪氣話或不吉利的往事。」見狀,她對這種媳婦益發不滿意了,心想,如果由尹心棠來做少奶奶,一定比她體面多了。
「嘻!被窩裡放屁——自作自受。」二姨娘取笑道。
「好了、好了,散會、散會!」周老爺吃飽喝足,便猴急的摟著美人洞房去了。
沒戲唱了,各人便如鳥獸般各自散去,只是每一個人都懷著不同的心情。
就在這一夜,淡淡的明月清輝,拂過廣大的庭院,拂過高牆矮籬,也拂過「冷宮」。
這晚,有兩名小賊想趁著周家辦喜事,人進人出的混在賓客中,趁著沒人注意時躲進假山裡,等天黑了再出來偷竊。這本是一個不錯的點子,家有喜事,自會將最好的東西拿出來裝點門面,將最奢華的衣服首飾穿戴在身上,只要能偷得幾樣,就足夠逍遙快活好幾年了。
不想他們卻走錯了院子,摸進新房中,的確,新房裡值錢的東西很多,問題是一對新人還沒忙完,卻給兩名小賊這麼一鬧……
「有賊啊——快來人——」周老爺暴吼,新姨娘驚聲尖叫。
原來沉寂於夜色中的美麗庭園又活了起來,人影幢幢,手提燈籠的搜索小偷的蹤影,從這一院落追到那一院落,從這一間房搜到那一間房,慾火被打斷的周老爺怒髮衝冠的下嚴令,「捉不到人,誰都別想睡!」
於是,上上下下雞飛狗跳的,小孩哭女人叫,男人在心中「干譙」。
上至總管、賬房、護院師父,下至十歲的小奴工,滿園子的東竄西巡,可是那兩名該死的小賊偷盜的技術雖差,躲藏的本領卻高得很,遲遲捉不到人。
終於,大夥兒追到最偏僻的角落。
「只剩這個地方沒搜了,小偷一定藏在這裡。」
「可是,這裡只住著一個阿金姑娘……」
「滿園子都鬧翻了,她居然還睡得著,這麼安靜。」有些奴僕發現這院落特別的寧靜。
「這地方連奴才都不願走近哪!」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們都不想靠近此處。
「不管了,進去搜一搜,不然沒法子交代。」
「可是,她畢竟是大少爺的未婚妻……」言下有些顧忌。
「沒關係,公事公辦。」被老爺委以重任的周允乾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淡沉了嗓音說,只想趕快結束這一團混亂。而且,他也有些不滿,大少爺都沒得睡了,阿金卻好命的睡死了一樣,靜悄悄的。
於是,由周允乾領軍走在最前頭,一群人湧進了有些狹小的「冷宮」,推開老舊的木門,燭火照映下,一進門只看見幾張桌椅,其中一張椅子還缺了一隻腳,真的只能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搞不好連傭人房都比這兒舒適。
一張布簾子後面便是睡房了,裡面的人還是沒動靜。
「阿金姑娘,我們要進去了。」
周允乾覺得她真是太大牌了,微蹙起眉,掀簾而入,火光由他背後照射到裡面,他像是被定身符定住了一般,呆住不動。
眼前所見的景象,真實得令人驚心動魄!
阿金沉睡在簡陋、沒有床帳的木板床上,旁邊赫然躺著一名俊俏少年——宋遲。
捉姦在床!他竟然捉姦在床!
周允乾簡直快瘋了,他居然帶著一大票人來證實他被戴了綠帽子!
尚未娶妻就先做了烏龜,他直覺一股怒氣直衝腦門兒,狂暴地怒吼,「把這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給我綁起來關進柴房,明日送官!」怨毒的咒語像催命鐘聲一樣,直直竄入每個人的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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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怎會失控成這樣?
「唔……」星眸半睜,阿金只覺得頭好沉、好沉,暈眩使她發出含混不清的呢噥。
終於睜開了雙眼,向來自負冷靜、不感情用事的阿金衝動得想跳起來,才發現自己已被人用麻繩五花大綁。
「你怎麼會在這兒?這……這裡是柴房,我們怎麼會……發生了什麼事?」明眸專注地凝睇著腳旁的宋遲,她吶吶地問。
「我也不知道,我比妳先醒來沒多久,不過……」開朗的少年嗓音摻雜著焦慮。「看這情形,我們兩人是一起著了道兒。」他掙扎著坐起身,往她身旁挪去,「先讓我替妳解開繩索……」
「不,先別妄動!」她出聲制止他。
「怎麼?」宋遲微挑眉,他大少爺從沒被人暗算過哩!從來就只有他暗算別人,今天卻……
「先靜觀其變,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再說。」
「金金兒,都這個時候了,妳還是不慌不亂,真不像個女人。」呿!真沒意思。
「我倒但願自己是男兒身。」她的明眸沉了下來。
「那我怎麼辦?我可不想跟男人成親。」
「真是夠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能信口開河,討我便宜。需要我提醒你第一千次嗎?我爹已替我訂下親事,就是……」她還沒說完,就被他任性的截斷。
「我不要聽!」瞅著她的姣奸面容,好半晌,他才冷冷撂下了話,「我不在乎妳訂過親,即使對象是那個人,我也絕不會眼睜睜的看妳為他披上嫁衣。」
他的負傲自矜,在此刻展露無遺。
她的心微微揪著,不是沒感受到他的癡情,只是——不能要,也要不起。
父親臨終的遺言,哪能不遵守?
當此際,門外傳來聲音。他們兩人心靈相通的倒在一旁,裝作昏迷不醒,宋遲還好死不死的將頭貼在她胸口上,而她也來不及推開他了。
有人進來取柴。
「哎呀!看看這一對狗男女,真不要臉,都被捉姦在床了,還親熱的窩成一團。」
「早說她配不上大少爺了,家破人亡又患了失憶症,哪配做少奶奶?是老爺、夫人仁慈,沒有明白的解除婚約,就是想給她一次機會,誰知……」歎氣聲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