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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還有這個。」黃醫師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紅包,遞給舒渝。

  「這是……」舒渝遲疑了。

  「我知道孩子沒有了。那一陣子,我一直不方便去看她。」黃醫師低低地說著,沒有看舒渝。「她身體還好嗎?這給她……補一補。」

  舒渝沒有伸手去接。

  她想起夜深人靜時,表姊淡淡的問話。

  妳覺得……寶寶會是男生、還是女生?

  她好想問問黃醫師,能不能瞭解這樣的痛苦?

  一迭鈔票,能買回什麼?

  「拿著吧。」黃醫師把紅包塞進她手中。「我能為她做的……只有這樣……」

  如果不是因為他嗓音中的哽咽,如果不是因為他一直不肯直視舒渝的眼睛……

  「要她保重。下一次,找個會疼她的人,不要再被像我這樣的混蛋給騙了。」

  黃醫師低聲說完,猝然起身,突兀地丟下舒渝,走進旁邊的小洗手間裡。

  舒渝只覺得一陣陣鼻酸,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提著彷彿千金重的小包包,左手握著的紅包好像長刺一樣,舒渝像遊魂般地慢慢走向電梯,下樓,走出醫院大門,來到後面的停車場。

  寒風中,她的眼眶卻發燙。

  當她打開車門坐進去,正要拉上門時,突然,有只大掌「啪」地按住門。

  抬頭,是一張想忘也忘不掉的英俊臉龐。

  他應該是跑出來的,氣息還有點急促,炯炯的眼眸盯著她。

  「忙著上哪去?」眼睛裡醞釀著怒氣,耿於懷森冷地問。

  舒渝說不出話來。

  「我想請問妳,我到底又哪裡做錯?」耿於懷累積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怨氣,終於已經瀕臨爆發。「上次約妳見面,妳還沒等到我,就自顧自的走了。妳說,那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把話講完了,不需要久留。」

  啪!

  大掌狠狠地擊在車門框上。

  從來沒看過耿於懷發怒的舒渝,忍不住往後縮了縮。

  「那次找妳出來,是我們有話要說,不是讓妳說完了就走!」耿於懷咬牙切齒的道:「我不懂妳為什麼躲我像躲SARS一樣,連聽我說句話都不願意!要不是我請黃醫師特別跟妳約今天,我要到民國哪一年才遇得到妳?」

  她用力地咬住唇,試圖忍住幾欲奪眶而出的淚。

  根本沒注意到今天是禮拜三,他下午要來醫院看診。失策!

  「還要說什麼?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不要再歹戲拖棚,不要變成黃醫師或趙奕泉那樣的爛人,好不好?

  不要再有傷心的女人了……好不好?

  不顧耿於懷幾乎要撲上來咬死她的凶狠模樣,舒渝牙一咬,開動車子,箭一般地衝了出去。

  「笨蛋!那不是我的孩子!」

  耿於懷的吼聲沒有到達車內。車子飛快地駛離停車場時,舒渝的視線已經被眼淚糊成了一片。

  她一路哭著,幾乎看不清楚眼前的路。不知道哪來的這麼多眼淚,到底是為表姊、還是為自己而哭,她都分不清了。

  一向很會認路的她,竟然在熟悉的街道中迷路,繞了好大一圈後,才回到自己家附近。

  眼睛都腫了、頭也開始痛,舒渝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疲憊又混亂過。

  她停妥車子,正要拔出鑰匙時,突然,一陣力道把她震得撞向擋風玻璃。

  「砰」的一聲,撞得她頭暈眼花。

  有人從後面撞上她的車?!

  她揉著疼痛的額頭,又驚又怒地回頭一看--

  一輛熟悉的銀藍色積架,正毫不客氣地緊緊貼住她的小車。

  駕駛一副要殺人的模樣,怒氣騰騰地下車甩上車門。

  「妳下來!有話我們今天講清楚!」只穿著淺綠色單薄的手術衣褲、腳踩拖鞋的耿於懷,氣勢洶洶,像個君臨天下的暴君。「我受不了了!妳要判人死刑也要有個理由,這樣的舉止算什麼?下來!」

  「我不要!」舒渝把車門反鎖,怒瞪著他。「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你走開!」

  「妳不下來,我就把妳的車窗敲破!」

  耿於懷是真的發火了,他握起拳,開始猛力地搥著車窗玻璃。

  看他一下又一下的搥得那麼用力,還伴隨著不太文雅的咒罵,舒渝是又驚又怒、又心疼。

  他的手……是要拿手術刀的,為什麼要這樣糟蹋,還一點都不怕痛的樣子!

  終於,她放棄了。她的心,還是比他的拳頭軟。

  一下車,舒渝的雙肩就被已經紅腫的大手狠狠抓住。

  「妳為什麼這麼固執?」耿於懷吼得舒渝的耳朵都震痛了,他猛力地搖晃著嬌弱的人兒。「我告訴妳,孩子不是我的!她另有愛人,我跟她早已經解除婚約了!找不到妳讓我快要發狂,妳不聽我講話更是可惡到極點!聽清楚了沒有?」

  「我……」

  「閉嘴!」耿於懷繼續大吼。

  然後,他用力把她擁進懷中。

  彷彿一塊放錯的拼圖,終於找到對的位置。這麼久以來的憤怒、焦躁、疼痛、傷感……都在擁抱中,慢慢的、慢慢的消失。

  他抱得好緊好緊,讓舒渝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堅硬且不太溫柔的懷中,她聽見他的心跳,急促得彷彿剛跑完好幾公里似的。

  「再跑?我看妳還能跑到哪去!」終於,耿於懷喘息著說:「該死的,妳開車也太快了,到底有沒有在看路?」

  感覺自己像一塊奶油,慢慢在溫暖的懷中融化。舒渝含著眼淚,把臉蛋埋進他的頸窩。

  千言萬語,在此刻,只剩下一句軟軟的抱怨。

  「你撞了我的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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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妳家是開駕訓班的?」

  耿於懷看著迅速出現的拖吊車,把他的積架和她的小車一起拖走。

  他一手緊緊握著舒渝的小手,一手則撫著下巴,研究著週遭。

  空蕩蕩的駕訓班裡,只有教練車整齊地排在車庫裡,場地裡起伏的車道、分隔島、假山等等,都已經有點年紀了,看來駕訓班已經開很久了。

  「對啊,開了很多年了。」舒渝摸摸自己額頭已經腫起的包。「我國中畢業就會開車了,以前沒事就會在駕訓場練車。我從來沒有出過事,連擦撞都沒有過,結果今天竟然被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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