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勃忽然抬頭望了望天空,沒有月亮,樹林裡卻慢慢織起了薄霧。他斜眼睨著吉思兒,皮笑肉不笑地道:
「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再聰明的人都會變成笨蛋。」
這是他自挖洞以來對她們說的唯一一句話,也是最後的一句話,他一向不喜歡說話,也不打算讓吉思兒再說話了。
他命人用布分別塞住她們的口,蒙起她們的眼,這是個不容許有絲毫差錯的計畫,他必須消除任何一個足以引起鐵穆爾懷疑的可能。
營帳的炊煙已經緩緩升起,這些炊煙可以幫助鐵穆爾順利地找到他。
迷霧、森林、陷阱,幽靈般的徹勃等待著策馬前來的鐵穆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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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穆爾本來如風疾馳,一見到迎接他的居然是徹勃與樹上兩名他最關心的女子,他反而停下馬,就在陷阱前停住。
徹勃本來就沒有冀望鐵穆爾一來就往陷阱裡頭栽去,因此也沒有著急或驚慌的表情,他看起來甚至還很輕鬆,雖然他的臉上並沒有笑容。
迷霧突然散去,森林裡的殺氣卻更為濃厚。
「你來了。」徹勃冷冷地道。
「是的,我來了。」軍隊的炊煙還在徹勃身後裊裊升起,看來他們並沒有拚殺的打算,面對著他的千軍萬馬,徹勃到底打算玩什麼把戲?
他的母親嘴裡塞了一塊布,正努力從喉嚨擠出聲音來,她的頭也搖晃得很厲害,似乎是想警告他什麼;其實不用她警告,任何人看了這情景,都會不由自主地提高警戒,徹勃一定也知道這點,但是他憑什麼這麼鎮定從容?
「香雪!」他忽然失聲喊著。
香雪在徹勃森冷的刀鋒下抖個不停,一聽見他的聲音,眼淚就不停地流,濡濕了蒙著眼的白巾。
鐵穆爾心裡著急,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徹勃巧妙地將身體的大部分掩藏在香雪的身後,是以他沒有把握用箭矢解決目前的危機。
徹勃露出沒有表情的半邊臉,一隻眼陰森森地閃著寒光。
「鐵穆爾,你對汗位有興趣嗎?」他忽然這麼問。
鐵穆爾愣了一下,老實地回答:「從來都沒有。」
「哦?既然如此,你為何帶兵來打我?」
在這種時候,徹勃的聲調依然不快不慢,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悶,世上似乎沒有任何事情可以使他改變說話的速度。
「我雖然對汗位沒有興趣,但我也不容許有人以不正當的手段坐上汗位。你不該對父王見死不救,不該派人殺死皇太子,一個是親生父親,一個是手足大哥,我問你,你怎麼下得了手?」他厲聲質問,徹勃比他想像中還要殘酷冷血。
「不正當的手段?」他的眼中充滿了冷酷的譏誚,淡淡地道:「等我繼承了汗位,一切就都順理成章的正當化了。」
「你還執迷不悟?」鐵穆爾痛心地道。徹勃的書都念到哪裡去了?虧他昔日在父汗面前滿口的仁義道德,原來竟是滿肚子的陰謀詭計。
徹勃扯了一個狠毒的笑,冷冷地道:「只要還有這兩個人在手,我就不需要覺悟。」
鐵穆爾凝視著綁在樹上的兩人,沉聲問道:「你想用她們兩人來威脅我?」
「她們兩人無法威脅你嗎?」他一點兒也不覺得驚奇。
鐵穆爾沉默了一會兒,終於回答:「不能。」
吉思兒聞言,喉間又開始發出怪聲,似乎是想笑。
「我早知道你會這麼回答,那麼……這樣呢?」
他忽然動手扯掉香雪上半身的衣服,光滑潔白的肌膚在沒有光線的夜晚發出如玉般的柔和光澤。
香雪掙扎著,發出羞辱的低叫。
「徹勃你……」鐵穆爾握緊韁繩,手背上的青筋一條條浮起。
終於動怒了,看來香雪公主在鐵穆爾心中的地位真是不同凡響啊!
吉思兒的喉嚨又開始發出怪異的聲音,她怕鐵穆爾會受不了徹勃的挑釁而策馬踩進陷阱,那時就中了徹勃的計了。
徹勃低下頭,在香雪細緻的頸間輕吸,一根手指緩緩滑入香雪胸前,做出準備扯掉兜衣帶子出動作。
鐵穆爾忽然歎了一口氣,語氣很怪異地道:
「徹勃,你這招真是險惡啊!」
徹勃一愣,驚覺鐵穆爾看著他的目光有異,也聽聞後面一陣不尋常的沙沙聲響傳來,猛一回頭,看見了他絕對無法相信的事情。
他的王妃帶領了幾十名弓箭手,箭頭的方向全對準了他,而他的刀已在低頭親吻香雪頸間時垂下,現在要舉起來已經是萬萬不可能了,因為他舉刀的速度不可能快過飛馳而來的箭。
更何況刀子是用來架住香雪以威脅鐵穆爾的,而對他的王妃來說,香雪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物,她甚至會希望這個太過美麗的女人趕快死掉。
「你、你要幹什麼?」他的聲音終於失去了應有的冷靜。
「我也不幹什麼,我只是準備取你的性命而已。」她居然跟徹勃一樣,說話時都有一種奇怪的緩慢節奏。
徹勃聞言,額上的青筋突然冒起。「你為什麼要殺我?」
她忽然幽幽一歎,看著徹勃的目光中有無限的厭惡,然後她又望向鐵穆爾,那眼神卻是充滿愛慕的。
徹勃看著她目光的變化,一雙眼突然瞪得很大。
「你……莫非你也……」
王妃看也不看他一眼,她的目光全都傾注在馬上英姿勃發的鐵穆爾身上,忽然臉色一紅,羞怯地問:
「晉王,如果他死了,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被你收繼了是嗎?」
蒙古是收繼婚制,只要彼此之間沒有直系血親關係,則父死子可以納父妾,兄死弟可以納兄妾,甚至叔伯的也都可以。
「嗯,理論上是這樣。」鐵穆爾淡淡地回答,這真是有趣的發展。
「那麼,為了讓鐵穆爾收繼我,我勢必得成為寡婦了。」
她還沒下令放箭,徹勃便像一頭發狂的野獸突然衝向她;只不過他才走出幾步便倒地不起,身體不斷抽搐,口中還吐出白沫。
她像是司空見慣,一點兒也不感到驚訝,反而同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