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眸迅速染上惱怒之光,他們兩人就不能有個心平氣和的開端嗎?
「不要以為薇薇喜歡你,我就會有所顧忌。」
完顏徽旋身坐到他專屬的龍椅上,隨手翻著要南宮宜擬的幾道詔書。
工整秀麗的字跡一如他出眾的容顏,但秀麗字跡裡透出的柔和卻一次也不曾在他臉上看到過。
南宮慎把另外一疊已經處理好的奏折送到他桌上,順便以同樣的銳利反擊他的話。
「那很好啊,如果你肯告訴我,什麼方法能讓你快快殺掉我,我會很樂意那麼做的。」
完顏徽翻著詔書,眼也不抬。「你如此輕生。
在新羅國等待你的那個人豈不心痛?」
他瞬間呼吸加重,重得直震他心房,不用抬頭看,現在南宮宜的目光一定又在脆弱的梭巡著。
「生不能相見,死了靈魂倒自由了。」
近似自言自語的低喃,聽進完顏徽耳中,格外刺痛,翻閱詔書的手不由得緊握。
他就這麼想念那個人,恨不能早日死去,好讓靈魂自由地回到那人身邊嗎?
完顏徽拿筆蘸墨,以一貫的冰冷,開口打擊著她:「南宮宜,你最好早日斷了再見那人的念頭,我不會在你心裡裝著別人的情況下把妹妹許配給你。」
原以為他會再以辛辣的言詞反駁回來,哪知等了許久,南宮宜沒有出聲,完顏徽覺得奇怪地抬眼一看,看到了如墨般黑沉的眸子閃著失魂落魄的光芒。
那光芒複雜中有著惆悵,接觸到金眸時慼然低垂,「你當真希望我成為你的妹婿嗎?當真希望嗎?」
一連兩個問題,問得完顏徽既憂又喜,金色的瞳孑L因某種猜測而顯得異常晶亮,這夾雜著一縷幽怨的神情,莫非他……莫非他也……
完顏徽的喉嚨滾動著某種異響,卻由於激動而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種沉默,對南宮慎來說,無疑是另一種冰冷的打擊,她抑下心中的酸楚,以無所謂的語氣回答自己愚蠢的問話:「你當然希望!我畢竟是一個不錯的助手。」轉身,她落寞地往回走。
他幾乎要站起來將那憂傷的背影拉入懷中,對他傾訴所有的情感,可就在此時,沒有徵兆地,忽然刮起了一陣強風。
颶風是女真國時常可見的,常發生於冬末春初,風勁之強,飛沙走石,直刮得無昏地暗,伸手不見五指。
南宮慎從未見過這等景象,只來得及驚呼一聲,接著便被刮進來的風沙吹襲得全身疼痛,無法言語。
完顏徽迅速的衝出,將已經嚇傻、只顧著護住頭卻不知閃躲的南宮慎緊急拉向自己,用身體裹住她,替她抵擋極具殺傷力的飛沙,再步步移動,緩慢而艱辛地躲到樑柱之後。
緊緊抱住這惟一的浮木,南宮慎縮在他胸前不停的發抖,耳朵聽得牆倒屋塌,磚木被刮起的聲響,她終於忍不住恐懼的在他懷中流下淚來。
沉默的淚水,輕而易舉地融化完顏徽的剛強,他收緊雙臂,不讓一粒飛沙傷著她,額頭抵著她的頭,以低柔的聲音安慰著:「別怕……我在這兒……我會保護你的……」永遠保護你……一雙有力的手臂以及堅若城牆的胸膛是最好的證明。
在一片轟隆聲中,他撫慰人心的低喃是惟一動聽的聲音,南宮慎將臉埋在他胸前,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腰,彷彿那是她所有的依靠。
閃電雷鳴伴著強風,風中又夾帶著大雨,雨滴紛紛落地的聲響,已然分不清是重物亦或是雨點落地的聲響,樑柱下的兩人緊緊相擁,在這風雲變色的天地裡,靜靜地交融著彼此難得的和平氣息。
不知過了多久,風雨漸息,四周漸趨平靜,靜得彷彿只聽得到兩人的心跳聲。
像做了一場惡夢般的南宮慎心神未定的抬頭,滿臉的淚,驚嚇過度的臉蒼白的望著他。
完顏徽嘴角扯出一記安慰的笑,輕柔地替她吹去臉上的灰塵。
「這是女真特有的,常常毫無預警的來……」
南宮慎突然撲上來的嘴阻擋了他的動作,也封住他接下來的言語,此時,言語已經不重要。
她踮腳用略帶顫抖的舌傳達自己內心的激動,一手攀勾上去拉下他的頸子,加深這個累積太多情感的吻,淚水無法抑制的流下。
盡情吸吮彼此口內的甘甜,剛才的風雨,是一場美麗的惡夢,但願時光就此打住,即使是惡夢,卻永遠不要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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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薇撕心裂肺的尖叫聲讓兩人的唇瓣不得不提早分離,只見她一邊驚慌地翻磚踢瓦,一邊高聲的哭喊,在一片狼藉中尋找南宮慎。
聽到叫喊,南宮慎直覺地便從樑柱邊閃出,她只想止住完顏薇令人心碎的哭喊,她畢竟是個小女孩,一開始便一往情深的對待她,她不忍心讓她哭泣,就這樣而已,並沒有考慮其他的。
因為太心急於完顏薇,她沒有注意到,在她離開完顏徽懷抱的那一刻,他那火熱的軀體在瞬間凍結,燦金的目光陡地變得灰暗。
乍見到南宮女貞,完顏薇洶湧的淚突然止住,呆楞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她,直到南宮慎給了她一記溫暖的笑,她才哇的一聲,奔跑著哭倒在她懷中。「哇!我以為、我以為你……你……」
「以為什麼?」拍著她的肩膀,南宮慎像個男孩子般呵護又心疼的說:「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兒嗎?好好好,別哭啦,這樣哭一點都不好看……」
在廊柱後的完顏徽咬牙吞下所有的苦澀,酸楚地看著剛剛還熱情攀勾著他的一雙手,現在則溫柔地摟著完顏薇,唇邊的餘溫變成了一種諷刺,諷刺自己曾經的愚蠢,那個吻,只是過度驚嚇後的情緒發洩罷了,沒有任何意義。
黯然無光的金眸沒有因為莎理古真的緩緩走近而出現任何光彩,也沒有因為她的擁抱而感到任何溫暖,痛過了頭,人反而變得沒有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