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翰海咒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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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玉,你別胡說,你不會死的!」

  「太子,我本來也相信我不會死,可是東宮裡其他嬪妃卻堅信我會死,說我是應了詛咒,連看都不敢來看我了……」

  「你說什麼?」耶律熙的臉部逐漸扭曲,厲眸迅速回掃站在床側的眾嬪妃。

  「我會死,不是命定的。記得嗎?我們曾去神廟祭祀,簽上說我富貴長命!如今我才十八歲,卻忽染絕症,無法醫治,這不是詛咒是什麼?」

  耶律熙臉色陡變,恍惚地又想起那可怕的詛咒。

  「太子,這屋子真的被詛咒了,我最近每晚入睡前總會見到一個體格魁梧的中年人,提著他的頭朝我大步走來,把他的頭附在我耳邊對我說:『你必須跟我走,因為你是耶律熙心愛的女人。』我每每驚醒之後,就更加衰弱……」

  此時太子妃蕭雁正捧著熱水進來,一聽這話,嚇得臉色灰白,銅盆捧不穩地摔在地上。

  玄玉暗暗冷笑,繼續她垂死前的謊言。

  「太子,我看那詛咒是真的了……我死無怨言,這反而證明我的確是您心愛之人,我很高興。只是太子,您所承受的悲傷讓我心疼,所以,答應我,我是最後一個讓您悲傷的人,您再不要愛人,再不要對人付出您的真心了……一旦您付出真心,您所愛之人就會離您遠去,您答應我啊……我是最後一個,答應我……」她用僅存的力氣緊緊抓住耶律熙的手,目光渴求地瞅著他。

  「玄玉……」他萬分悲傷地看著她,身體因啜泣而抖動。「別離開我……」

  「答應我,太子……我要走了,我不願您再悲傷……答應我……」玄玉劇烈地喘了起來,眼皮漸漸不聽使喚,但她的手仍緊抓住耶律熙的手,她要抓住她的愛情,將它一起帶走,這是她紅顏薄命的代價。

  「玄玉,我答應你!」玄玉即將遠去的事實將他的心撕扯得支離破碎,雖然嘴裡不說,但他自己其實也默默地相信詛咒了。「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女子了……」不會了,再不會了,他已經無力再承受一次這樣的生離死別。

  她無力地扯出一抹詭異的笑,蒼天可憐薄命的她,總算贏得一個恆久的誓言,不甘心的靈魂終於緩緩閉上眼,帶著她的愛情,邁向幽幽黃泉路了……

  「玄玉——」耶律熙悲吼著,再一次因為失去心愛的人而縱聲痛哭。

  「呵呵……又死一個了……呵呵呵……第七個了,詛咒從來沒有停止過……」

  太子妃蕭雁突然癡呆地喃喃自語起來,她已經完全崩潰了。

  自她在耶律熙十五歲那年嫁給他時,這個詛咒就從來沒有停止過,一年一個,凡是耶律熙自己看上的女子,一律逃不出詛咒的魔掌。

  騎馬摔死的、溺水而死的、騎射時被流箭射死的、小產而死的,還有像玄玉這樣莫名其妙生個病就一命嗚呼的……她受不了了!

  「我不是太子妃了,呵呵……」蕭雁在玄玉的寢宮裡快樂的嬉鬧起來,看在其他嬪妃眼裡,更覺得毛骨悚然。

  她忽然跑到耶律熙面前,一本正經地道:「我不要當太子妃了喔!你不要喜歡我喔!我才不想死呢,那個魁梧的男人提著他的頭來找過我,他說我不是你喜歡的人,他才不帶我走,所以你千萬別喜歡我喔!」

  一聽蕭雁這話,年齡較小的一個嬪妃受不住驚嚇,尖銳地叫了起來。

  「我要回家!好可怕呀!我不要死,我要回家!」

  一時間,一呼百應,人人自危地號哭起來,只有太子妃蕭雁仍在快樂的自言自語著。

  「你們都走——」耶律熙悲傷地咆哮,「全都滾出我的行宮!反正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人了!都走,現在立刻都給我滾回你們的家去!」

  嬪妃得令,如釋重負,逃命似的離開玄玉的寢宮。

  偌大的玄王宮,頓時只剩下三個人——已逝的玄玉、倚在床邊喃喃自語的蕭雁,以及悲傷得無法自己的耶律熙。

  「我不會再愛人,不會再對任何一個女子付出真心了……」

  他淚眼溫柔地盯著玄玉安詳的嬌顏,將她的輪廓烙入自己心中,然後將自己所有的情感托給北國的冰雪,永遠封存。

  =====

  六年後——

  皇帝耶律敬在行宮外微瞇著眼,看著細雪逐漸覆蓋大地。

  每年冬天,他都會來到這個行宮,在這裡過冬避寒,與大臣共議朝政。

  極目望去,一片銀白。

  不論往北或往南,都是屬於他耶律家族的土地,而這土地的範圍,還在不斷的擴大中。

  今天早上邊境的報官又回來傳達太子征戰得勝的消息,然而他卻意興闌珊,不像以前那樣興奮。

  如果沒有後繼之人,擁有那麼多土地又有什麼用呢?

  他老了,加諸於他身上的榮耀已經夠多了,他現在渴望的是別的東西,比如說親情。

  年輕時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戰場上,皇后述律真跟著他東征西討,兩個兒子都是在戰場上生下來的。

  他們兩人因為出生就被戰爭的氣息包圍,長大後宿命般的也喜歡往戰場上跑;他本來很樂於見到這種情況,但當土地財富的增加已不能滿足他時,他忽然想要別的,一種平凡人很容易得到,身為帝王家的核心人物卻不容易得到的東西。

  他忽然像個普通父親一樣傷感自己這一生,甚至沒能好好的跟兒子吃頓飯。

  以前兒子要見到他不容易,私底下他沒時間,在公開場所中又都是宴請王公貴族、或是接見外邦那樣莊嚴的場所,他跟兒子之間就像君臣,只是他見朝中大臣的機會往往比自己的兒子還多。

  現在,他要見自己兒子也不容易。兩個兒子,那個不成材的老大耶律直就不必提了;至於他寄予厚望的老二耶律熙,打仗方面那是不用說,自從他能上戰場開始,勝利的旗幟就從來也沒有拿下來過。

  可這婚姻方面,就實在教人生氣。自從那個叫玄玉的女人死後,他不顧他人的反對廢了太子妃,又不成體統地把所有嬪妃包括宮女一律都遣走,之後東宮就再也看不到女子的蹤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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