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別惹太子妃生氣了,她愛扮就讓她去扮,等會兒你們照射,不過全往其他方向射就行了。」
掌獸官聽完恍然大悟,高興地去下達命令。
另一處叢林,騎馬的宮廷禁衛軍簇擁著耶律熙緩步而行。
耶律熙與耶律紂並轡共進。
「春風滿面。」耶律紂嚴肅到就算是讚美也冷硬無比,所用的詞彙不離精簡原則。
「是嗎?」
其實耶律紂並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人,他也覺察到自己因天玉而產生的變化了,可那並不代表他心裡封存的感情已經徹底釋放。
耶律紂沉默地盯著前方,在腦海裡組織了一段話,耿直地道:
「天空其實已經很藍了,雖然有一小片烏雲擋住,但是很快烏雲就會散去,這就是你目前的心境;但是如果你拒絕去仰望天空,你就不會看見這一片藍。」
「嗯……」
耶律紂這番話是很值得去思考的。他這個人不輕易開口,一開口卻又直指重心,耶律熙不禁抬頭仰望湛藍的天空。
這時,半空中一群大雁驚飛向天,這是有人在射獵的徵兆,不用說,當然是今天早上浩浩蕩蕩領著一隊珊瑚軍出獵的天玉。
耶律熙微微一笑。自從他第一次教她射獵之後,就再也沒有時間陪她一起出獵,今天訓練完宮衛騎兵隊剛巧碰上,於是他立刻掉轉馬頭,往河岸而去。
著紅色服裝的珊瑚軍整齊地排開在太陽下,遠遠望去,像是一片紅色的旗幟。
見耶律熙奔馳而來,珊瑚軍紛紛跪地,耶律熙在馬上揚手讓他們免禮,領著他的貼身禁衛軍直板射獵場。
箭矢漫天亂飛,母鹿卻在箭網下優閒地與公鹿調情,這是在玩什麼把戲?耶律熙在馬上搓著下巴,一臉的不解。那公鹿似乎受不了這麼多母鹿的騷擾,白鹿群中擠出來想要跑走,這一跑撩起了耶律熙的獵興,他迅速張弓搭箭,想也不想便放箭朝公鹿射去。
「太子不可以!」耶律紂陡地大叫,他早就瞧出端倪,但耶律熙的箭還是比他快了一步。
天玉慘呼的聲音傳來,耶律熙就知道自己已經鑄成大錯了。
看著披鹿皮的身軀彈起往樹幹上撞去,之後便毫不掙扎地沿著樹幹滑落,他的呼吸瞬間停止,只覺四周在旋轉,頭頂上烏雲籠罩、劇烈捲動。
那一年,他新寵的一個妃子在射獵過程中遭流箭射中,當場死亡……
難道這真是詛咒?!不——他還沒喜歡上她,還沒有!
「啊——」李宮玉尖銳的嘶喊聲劃破天際,慌忙向前查看的耶律紂剛好來得及接住她倒下的身體。
掌獸官衝上前去,其他的珊瑚軍也一擁而上,把天玉團團圍住,他們遮住了耶律熙的視線。
耶律熙拖著顫抖的步伐艱難地向前,「滾開!」
珊瑚軍驚得自動退向兩旁,讓出一條小路,小路的盡頭是天玉一動也不動的身軀,他沒有勇氣再向前了。
所有的悲傷哽在喉嚨,最後化成一句痛徹心扉的怒吼——
「我要把你們全都殺了!」
一聽到這句話,所有珊瑚軍都面無血色,哀號著跪地猛磕頭,「太子饒命,太子饒命啊!」
昏昏沉沉的天玉被呼天搶地的聲音吵醒,模糊地挑開眼皮,只見一片紅色紛亂地在她眼前舞動,她甩甩頭,舉了舉右肩,又動了動左肩,背部的疼痛讓她像個孩子般叫了出來:
「好痛喔!」
大夥兒轉頭,看見天玉一雙眼正責怪地盯著他們看,霎時一片驚呼聲響起,當場有幾個人受不住刺激昏了過去。
她仍然暈眩的腦袋根本沒有注意到眼前的耶律熙,七手八腳地把鹿皮剝下,一邊問著跪落一地,如喪考妣的珊瑚軍,「怎麼都跪下幹嘛?鹿呢?我的鹿呢?」
她四下張望,好不容易被她引來的母鹿全跑光了,又在自己的鹿皮上發現一枝白羽箭,她將箭抽出來站起,氣呼呼地用箭指著他們。
「叫你們射鹿呢!你們射我幹嘛?這下可好,前功盡棄了,又得麻煩我再扮一次鹿;再扮一次是沒有關係啦,不過這次你們可得看準喔!」她邊走邊數落仍跪在地上的珊瑚軍,「好啦,還跪著做什麼?快起來繼續啊!」兜轉著手中的箭,還不知大難臨頭的她終於一頭撞進耶律熙懷裡。
咦?這味道分明就是!
天玉剛想呵呵笑,就被他的咆哮聲給吼得呆愣住。
「你這個該死的!」彷彿蓄積在胸腔的力量頃刻爆發似的,聲音之大,震得馬匹都不安的嘶鳴起來。
天玉嚇得縮成一團,不敢看他的臉,只好小小聲地道:
「你這……這麼大聲是要幹嘛啊?」
乍悲又喜還怒,這麼劇烈起伏的心情轉折,使得耶律熙渾身發抖,藍眸隨呼吸而怒睜。
不穩定的氣息狂掃天玉頭頂,她低著頭,知道自己又闖禍了,只好發揮顧左右而言它的本領。「天……天氣真好,你也來打獵啊?那……那一起打吧!我先走了!」
耶律熙一把圈住她的腰,不由分說地將她扛上肩膀,丟到黑龍駒身上。
他一手指著她,因為仍在盛怒狀態,聲音還是令四周的人為之一震。「你給我聽清楚了,從今以後不許你再打獵!」
天玉一聽,慌忙從另一邊翻下馬,隔著黑龍駒與他對峙。「為什麼?我不要!」
「你……你敢說不要?」耶律熙氣得臉色發白,繞過來要捉她,卻被她機伶地又繞到另一邊去。
天玉踱腳朝他吼著:「我又沒有怎麼樣,為什麼要禁止我打獵!」
「還敢說你沒有怎麼樣,你看你剛剛做了什麼?居然跑去扮鹿,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險!幸好我那一箭沒有射到你,要是射到你的話……」他閉了閉眼,完全不敢想像,到現在仍然餘悸猶存。
天玉一聽這話,像捉到兇手般直指著他。「喔,原來是你!你幹嘛沒事跑來射我一箭啊?」
什麼!?耶律熙登時臉都綠了,氣得扶著額頭,一手顫抖地指著她,「你不要給我扯離話題喔,你這不知輕重的傢伙,老是做些不知輕重的事,你以為你有幾條命可以這樣玩?就算你玩得起,我的心也負荷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