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倒是甜得很,天玉在心底偷笑,原來他是在擔心她,才會氣得這麼厲害,她語氣一轉,撒嬌地道:
「好啦好啦,你不要這麼生氣嘛!我娘說我像根草,看起來脆弱,其實命韌得很,絕對不會動不動就死去,所以你不用擔心啦!」
她撒嬌的表情的確化去耶律熙心中不少怒氣,但事情不是這樣就可以算了,他今天一定要讓天玉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他轉頭向已經站起身的珊瑚軍喝令:「都給我跪下!」
珊瑚軍聽令個個咚的一聲跪地。
耶律熙語氣非常嚴厲,「太子妃年紀輕不懂事,你們居然也不知道輕重,現在都給我掌嘴三百下,掌獸官鞭刑一百,下次再有類似情形發生,我就把你們全都殺了!」
語畢,刑罰立即執行,當下響起劈哩啪啦的巴掌聲,在耶律熙的厲眸注視下,每個人都使盡力氣往自己臉上摑掌。
這種處罰對他們來說是前所未有的輕。
耶律家族的成員大都嗜殺成性,以主人的身份殘酷地對待他們的侍者,像耶律直髮起脾氣來,一次可以殘殺近百人,今天這樣,珊瑚軍們其實都以為自己一定會被處死。
耶律熙之所以象徵性的處罰,其實是不想天玉純真的心靈抹上他好殺的陰影。
然而天玉不能明白,以自己也是平民的心態來看待這件事,她認為是自己連累了他們,所以蹲下身愧疚地哭了起來。
耶律熙照例不敵她的眼淚,繞到她面前,語氣已經明顯和緩。
「我還沒處罰你呢!你哭什麼?」
「我寧可你處罰我啦!」她抽抽噎噎地抹著淚,「是我硬要叫他們讓我扮鹿的,他們又不能不聽我的話,而且,人家他們已經把箭射往別處,沒有傷害到我啦,你還處罰他們……那一箭又不是他們射的,是你射的耶!你還怪別人,嗚……是你自己說沒時間陪我,教我有空就出來打獵的嘛,現在又這樣……哇……」
「唉!天玉……」耶律熙還能怎麼樣?只好先把她按入懷中,免得讓其他人看笑話。
李宮玉的神智不知何時清醒了過來,還賴在耶律紂身上,見機不可失,連忙拍了拍他的胸膛,讓他把視線調回來。
「喂,那個隊長。」她笑嘻嘻地道,「有沒有興趣賭一把啊?」
耶律紂皺眉。她怎麼那麼愛賭啊?
「我賭太子妃贏,你呢就——」
她話未說完,耶律紂便硬邦邦地接口:「一兩是吧!好。」他幹嘛每次都要陪她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可心裡想的跟嘴裡說的又完全不一樣。
「嗚……」天玉被耶律熙悶在懷裡,仍然繼續哭泣。「我早就說我不要當太子妃嘛,做什麼都不行,以前在外面的時候,根本不會有人動不動就對我大吼大叫,現在做什麼都不對,我根本不適合嘛!嗚……」
「天玉……」耶律熙摟著她,拍撫她起伏的肩膀,語氣比哄一個小孩還要低聲下氣,「你不可以動不動就說你不要當太子妃,知道嗎?你是我選的,我選你當然有我的理由。我知道你不習慣這些規矩,可你要明白,宮廷裡有各式各樣的人,他們各司其職,各有要守的規矩;不合規矩的事,就算殺了他們,他們也不能做。而你也有你的規矩,比如說今天的事,掌獸官一定曾企圖阻止你,可是你不聽,那就是不守規矩;除了這些,還有很多事是你必須學習的,你知道嗎?」
天玉一臉茫然,「我不知道,聽起來好像喔!」
耶律熙閉了閉眼,無奈地歎了口氣,「好,我這樣說吧,你現在要遵守的規矩就是不要去破壞我們的規矩,當別人跟你說不行的時候,你就不能硬來,除非經過我的同意,這樣你懂了嗎?」
「嗯,這樣好像比較簡單了。」她慢慢收起淚,「那,打獵呢?」
「照打,行了嗎?」他莫可奈何地抹去她的淚。
「那我的鹿呢?我今天本來可以獵到很多鹿的,還想說可以送一隻給你的……嗚……」想到她的鹿,天玉眼淚就又不聽使喚。
「好好好。」耶律熙幾乎是求饒的語氣了,「我獵還給你,換我送你,可以了吧?」
天玉破涕為笑,撒嬌地摟住他,「當然可以,還是你最好了。」
遠處,李宮玉伸出手,興高采烈地收下耶律紂忍痛遞出來的銀子。
「不好意思,我又贏了。」李宮玉把銀子收好,再點點耶律紂一直環住她腰身的手臂,「現在你可以放手啦……噢!你……你幹嘛突然鬆手呀!」
耶律紂看著自己的手,一張臉漲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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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北國再度進入沉睡般的冰封世界時,太子妃懷孕的消息驚動了整個行宮,每個人都像期待春天降臨似的,期待太子妃腹中的嬰兒出生。
懷孕的徵兆使得一向好動的天玉不得不服從身體,連日的食慾不振、乾嘔,雖然讓她紅潤的臉失色不少,但即將為人母的喜悅卻也為她添了另一層嫵媚的光彩。
天玉抬眼,觸及那雙始終俯視著她的溫柔藍眸,漾出一個無比幸福的微笑。
耶律熙緊緊握著她的手,另一手愛憐地撫著她的額頭。
御醫前腳剛走,述律真後腳跟著走進來,屏風外不安晃動的龐大身軀則是耶律敬的。
述律真寵愛地看著天玉,嚴肅地向李宮玉交代:
「今後不許再讓太子妃從事激烈的活動,把高麗國進貢的上等人參統統送到這兒來,還有,加派兩名侍女好好伺候太子妃——」
耶律敬迫不及待地自屏風外探頭,「還有,吩咐『綾錦院』準備裁製小孩的衣裳。咦?皇后啊,要做男的還是女的?不管,都做!反正以後都用得到,哈哈哈!」他的語氣完全顯露出他高興的心情,笑完又關心地問,「媳婦兒,你感覺怎麼樣?」
「很好啊,就是一直想吐,吃什麼都想吐。」天玉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