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我不相信你,只是……」迪米契為難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妻子。「也許我該和你同行。我知道地道無法讓兩人通過,但我可以試著去闖七險,這樣我們其中一人應該可以……」
「別開玩笑了。我要是救回了珠櫻,卻弄丟了她的夫君,肯定會被她糾纏,一輩子不得安寧,我可不想應付凶狠起來的她。」阿金微笑著。「要去闖七險也行,就我去。我也很想見識、見識金家祖先們所安排的機關呢!」
「不,絕對是有人同行會比較好。」迪米契也不肯退讓。
「您可別忘了自己不只是珠櫻的夫君,也是亦巴的王,難道你要令亦巴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況嗎?您的責任重大,這事兒就交給小的來負責。」阿金做下結論。「就這麼決定了,請您守候在珠櫻身旁,我會帶回解咒的人、解咒的藥,一定會讓珠櫻完整無缺地回到您身邊。」
「……好吧,我就將珠櫻的命交到你的手上,希望你能不負我所托。」
「我即使拚著自己的命不要,也不敢辜負你。」
兩人握手約定,彼此都瞭解,此刻他們所交換的是深刻的信賴與堅定不移的信念。
就在此刻,多瑪怯生生地插口說:「我……我來陪阿金公子到神山去吧!」
第五章
多瑪第一次看到阿金口中的神山,即被其間雲霧飄渺的景況所震懾,他們還沒有進入神山呢。不過是在最接近它的村莊眺望,然而幾乎望不見高聳入雲端的山頂,而綿延數百里的山脈峰峰相連,橫亙在天地之間。
「這、這麼多的山頭,哪一座才是神山呢?」多瑪懷著幾絲膽怯問道。
「嗯……嚴格來說,其中最高的那一座,本地人喚它為「帕倫」的山,便是外界所知的神山,只是我們的目的地是它左方那座較矮的山頭,你瞧,就是那座隱藏在兩座高山之間的矮巔,當地的人都暱稱它瓦呼,也就是惡的意思。普通的外人不會分辨這麼多,將這數十座山頭都統稱為神山。」
聽阿金這麼一描述,多瑪才注意到夾在兩山之間的那座看似詭譎的山。不說別的,光是它徹底籠罩在雲霧內,幽森的氣氛便令人望之卻步了。
「金家挑選那一座山作為永久的居所並非毫無理由。」阿金一邊領著他們用來代步的犛牛前進,一邊對坐在牛背上的多瑪敘述。「它地處兩山之間,吸收地之陰氣,日照極短促,長年冰封雨凍之下,非常容易累積瘴氣,形成天然的怨念場,是培養咒獸最合適的地方。」
正所謂草木吸取日月精華者能化為妖精,同樣的,吸取著天地陰氣生長的野獸們,也有著容易轉為邪惡咒獸的體質。
只是選擇居住在這樣的地方,金家人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族中人多半壽命不長,活到四、五十歲便已經算是長命之人。也因為地屬極陰,幾代下來,金家的人丁日漸單薄,到阿金出生的時候,全家族的男丁就他和爹爹、爺爺,總計才不過三人。
爺爺在他幼年時便已去世,如今爹爹的年歲也逼近五十大關,要是連爹爹都走了,那麼金家便成了名副其實的女人國了。
金家人明知道住在「瓦呼」——這種不利於人生存之地,將會付出慘痛的代價,也明白使用咒術是種損德害人,將來會禍延子孫的事,卻依然無法捨棄「力量」與「權力」的誘惑,甘心成為咒術的俘虜,世世代代只能窩居在此地。
遠離了家族之後,阿金頭一次才看清楚他們的可憐與可悲之處。
口口聲聲說是要守住祖先們所打造的家業,金家身為咒術之家的尊嚴絕不容許被挑戰,凡是叛徒都要趕盡殺絕……說穿了,不過是因為無法看透自己早被咒術給詛咒了,使得自己成了這黑心法術的頭號祭品而毫不自知。
想到自己的骨子裡也流著這樣愚昧的血液,阿金實在不得不心寒。
「這世上果然還有許多許多不為人所知的神秘事物呢!像我雖然對中原文化很瞭解,也看了不少來自那邊的書卷,卻一點都不曉得金公子所說的這些事,真是太令人大開眼界了。」
「光只是想開眼界並不難,可惜我們此行並不光是來『開開眼界』而已。」
「抱歉,我硬要跟來,一定給阿金公子添麻煩了吧!」
「是啊!想一想,真不該被你那番話打動的。」阿金歎息地說。「可是既然你人都跟來了,就不該再說什麼抱歉不抱歉的話,至於添麻煩,我也早有準備,你就儘管麻煩我吧!.」
多瑪臉一紅。她也沒想到自己大膽的要求,會獲得阿金的認可。
回想當時自己說出「我來陪阿金公子到神山去吧!」的莽撞言語,她還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竟有勇氣那麼說。但現在她卻很高興自己辦到了。能有這樣難得的機會,更加瞭解阿金這個人,令她全心全意地感謝老天爺,哪怕未來有千難萬險橫阻在他們面前,只要和阿金在一起,多瑪什麼也不怕。
「我是不知道你這算是老實,還是老奸巨猾啦……」
同樣回想起當天在亦巴王寢宮裡那番對談的阿金,以鼻子哼氣,搖著頭說:「普通人要說服別人帶她去,一定會說「我能幫到你什麼、什麼忙」,或是「我可以為你做什麼、什麼」、「我能給你什麼、什麼」。可你小姐居然開口就說「我知道我什麼也做不到,既不懂工夫,也不懂人情世故,沒見過亦巴以外的世界,只是個沈重的包袱也不一定。」。聽到這種話,我還能怎麼辦呢?」
雙手一攤,阿金又好氣又好笑地說:「要是說不讓你來,豈不真的存著把你當成廢物看待的意思?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即使是大姑娘如你也該能派上點用場,這才一改初衷地讓你跟來,就不知道我是撿到寶木或是一根朽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