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十年來,金家的人都沒有跟你聯絡?」
即使是情感再不好的家族,能這麼徹底地斷絕彼此關係的,實非常人能理解。多瑪便無法想像自己會十年不與爹爹聯絡。她是打算出外去見識見識,但頂多半年,就打算求得爹爹的諒解,原諒她不孝的行徑。
「沒有。」阿金果斷地說。
「那的確是很奇怪。」迪米契也終於能認同阿金的難言之隱,身為詛咒別人的家族的一員,到處都可能藏有敵人,任誰都會隱姓埋名,不想提起這段過去。
「對了!」他再問道。「或許這世上還有其他人懂得如何使用咒術。你不是說你家有護法?既然有手下,那麼他們自己私底下學習,不小心外傳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阿金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金家的護法或是下人都簽下終身契約,沒有命令不得下山,回來後也一定檢查她們的貞節。這是因為金家的祖先相信女人只要沒被男人迷昏了頭,便沒有什麼背叛的慾望,和野心勃勃的男人不同。金家從來只買小女孩入山,從小訓練她們的忠心,讓她們隨時都可為金家而死。那裡簡直和個女人國沒兩樣,又去哪裡接觸外人,導致咒術外傳呢?」
「孤王不相信,世上沒有絕對的事,就像縫得再好的衣裳也會有破洞的一日。」迪米契挑高眉說道。
「王上說得沒錯,以前曾發生過一、兩次這種狀況,可是那些人的下場,早令後繼者不敢蠢動。施咒不是想像中那麼容易的事,遇到法力比自己高強的人,輕易就會被擊垮,並且反過來被自己所養的咒獸給吃了。所以一些旁門左道人物去學是行不通的,沒有經過金家人傳授,所學的至多只是皮毛而已。」
阿金再次探看了一下珠櫻,然後說:「假如是不入流的咒術,我可以試著幫她解除,但……從她的傷處研判,施咒者的功力不低,我不想冒這個險。萬一解不開事小,有種咒術表面上看似解開了,結果反而是令中咒者提早死亡的一種可怕陷阱。」
「照你這麼說,難道要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她永遠地昏睡下去?!」
「不,那也不成。」阿金重重地歎一 口氣。「我們並不知道施咒者所下的是什麼樣的指令,要是對方設有期限,那麼時間一到,她還是難逃牛頭馬面的拘捕。」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有什麼辦法是可以的!」迪米契拍桌說道。「我管不了這許多了,將金家的所在告訴我,我率軍前去攻打,直到他們乖乖地解開珠櫻身上的詛咒為止,不然我就殺得他們草木不生、屍橫遍野。」
「不,這我也辦不到。」
「我就知道,你嘴巴上說與家族斷絕關係,到頭來,你還是會選擇站在自己家族那一邊。沒關係,我也不勉強你配合,珠櫻是我的妻子,本來就該由我救她,別小看孤王的探子,我自會找到金家的所在。」
「你誤會了,亦巴王。」阿金皺眉低語。「你要金家的地圖,我隨時都可以畫給你,問題是哪怕我畫地圖給你,你一樣到不了那裡。它位於南方的神山不說,那裡有著詭譎的天氣與千變萬化的地形,並且藏著七險,每一險都有金家設下的機關,到如今還沒有人能成功地破解它直搗黃龍的。」
「哼,你要找藉口也找像樣一點的吧!你說沒有人能破解它,那麼你金家人也應該下不了山,回不去才是。」
「金家有條給自家人行走的地道。」
「那我們就順著地道……」
「這正是我想告訴你的,小心謹慎,深怕人前來尋仇的金家,豈會不事先想到這點?他們在建地道時已經事先設下關卡,那是條只准單人通行的狹路,如果有兩人想強行通過,地道會整個崩壞。」
「可惡!」迪米契忿忿地一擊掌。「你們的仇家也太多了吧!小心到這種程度,真是異常。」
「他們有很多的經驗,足以教他們該如何防範仇家。」
「……」
簡單一句話道盡現實的一切。多瑪無法想像,如果換成是自己身為金家的一份子會如何?她很佩服阿金竟能拋下一切,做真正的自己。不像她抱著冒險的精神,他是徹底醒悟之後,才做出這樣的決定,而且憑藉著過人的意志,達成目標。
光看現在的阿金,誰能想像他曾有過的黑暗過去?
「那麼,要我選擇坐以待斃嗎?即使知道不可能,但我豈能放棄希望?」迪米契走到床邊,握著愛妻的手,貼到臉頰邊說。「只要能喚醒她,再次令她恢復生氣,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阿金早已在心中下了定論。「讓我去吧!」
「咦?」
「我是唯一有機會進入金家並且解開珠櫻身上咒術的人。我會回去,找出是誰對珠櫻下的咒術,將『他』帶到這裡,讓他為珠櫻解咒。這是最快也是最妥當的方法。」
多瑪猛烈地搖頭。「不行的,不行。既然金家都有人對珠櫻不利了,也許下一個目標就是你,你這樣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再說,你進入地道後,我們就再沒有人知道該如何進入金家,萬一你要是沒有回來,或者無法及時趕回,那珠櫻一樣沒有救哇!」
「我保證我一定會回來,而且會盡快!」阿金嚴肅地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說。
「請相信我。」
「整件事的關鍵在於……我們還是不清楚敵人的目的,到底『他』想要什麼,為何會這麼做?假設知道的話,一切就會好辦多了。」迪米契並非不願意相信阿金,但多瑪說的也不無道理。
阿金是他們的唯一希望,所以他們負擔不起萬一連阿金也失去的代價。
「已經別無選擇了,」阿金沈重地說。「甚至連讓我們猶豫的時間也沒有了。我想施咒者之所以不針對我而來,應該就是要給我警告或下馬威。不至於置我於死地,那麼我回去也不會有生命危險才是。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一定會達成對你們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