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阿金路過山下村落時也略有耳聞。站在阿金的立場,聽到外人責罵金家,也多少有點不是滋味。但歸根究柢,大姊夫既然身為金家的一員,卻礙於祖先之命不得上山居住,因此造成今日的局面,當初定下這種規矩的祖先,也必須負一些責任。
根據金家門規第十條——即便是入贅的女婿,凡是外頭來的男人,都不可以入山。一來會折損山中陰氣,二來會在女眷眾多的金家引起糾紛。若有不遵守此一命令的子孫,將會被永遠驅逐出金家大門。
這清清楚楚的命令,誰都無法違抗。因此自古而今,只有離家出走私奔嫁人的金家女,而沒有帶夫君進入家門的金家女,而「嫁」入金家的男人也都住在山腳下的另一個金家莊中。
「你跟我說這些又有何意義呢?三姊。」
「怎麼沒意義,意義可大了!假如你回到金家,爹爹豈會把金家交給大姊?你可是爹爹好不容易盼來的寶貝獨生子,論繼承順序,當然是你優先。所以我這回來不是要你離開,相反地,我要你留在金家,這是你本分之事,也可以順便氣死大姊,呵呵呵!」掩不住得意的笑容,金家三女早已盤算好一切。
「我不想成為姊姊們互鬥的工具,我這次回到金家,也不是為了將誰擠掉,純粹是想找出解藥而已。」
「所以我說你太天真了,咱們金家有誰對你最不爽,祝你為眼中釘,還發動姊妹們要將你逐出金家?只有大姊。所以你那個朋友所中的白狐煞,一定也是大姊下的手。你想要她千里迢迢再跑去幫你的朋友解咒?恐怕等太陽打西邊出來還快些。」金家三女冷笑著說。
打一開始阿金就想到了這種可能性。目前為止他問過二姊、六姊和七姊,她們都沒有做過這件事,眼前的三姊也不可能。剩下的就是五姊與四姊兩人,那兩個姊姊上個只對兵器有興趣,另一個因為天生聾啞,也不可能在窗外叫珠櫻的名字,想來想去,似乎正如同三姊所言,只剩大姊一人了。
想從一直把他當成威脅,並單方面認定他是她繼承金家最大阻礙的大姊手中求得解咒——可以預見,將會充滿重重的刁難與考驗。
「但假使你回到金家,以正統繼承者的身份去命令她,那麼就算她想拒絕,也無從拒絕起吧?你只要在爹爹面前認錯,說自己不該離家那麼多年,繼承人的位子肯定是你的,而我們其他人也就不必再看大姊的臉色了。」
金家三女極有自信,認為他不會拒絕。「和我們聯手吧!雅彥,傻瓜才會拒絕我們的提議。」
「我們?」他不由得注意到這個別有涵義的字眼。
呵呵呵地笑了笑,金家三女說:「我把你前面幾關打敗的人都叫來商量了,這回也是獲得了她們的協助,否則我怎麼有法子一邊弄走你的小情人,一邊還在這兒跟你說大道理呢!」
抬頭看看天色,她再說:「這會兒二姊應該把你的小情人送到山上去了。如何?我們的效率很高吧,你就安心做你的繼承人,剩下的兩關,我們也會幫你度過的。」
「你們不會對多瑪怎麼樣吧?」阿金壓低了嗓音,嚴厲地瞪了姊姊一眼。
金家三女心一震,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曾幾何時,當年跟在她身後的小男孩,竟也會發出這般令人不由得心生畏怯的目光,這真是……太像發威時的爹爹了,果然血統是不能騙人的。
她乾笑著,忙不迭地保證說:「我們不會動她一根寒毛,也絕不會讓大姊去傷害她,有二姊的黑虎跟著,你大可放心。只要你回到金家莊,自然會見到她,我們沒必要騙你。」
阿金揚起一眉,疑惑道:「你們真是善意的?不會是綁住了多瑪,將她當人質,想藉機要脅我吧?」
「你真是多疑呢!但也怪不得你,疑心病是咱們金家的通病。我就算要拿她要脅你,也是不許你回頭下山。不論你為何而回來,我都要說一聲:『歡迎你回來,雅彥。』她伸開雙臂,展現最大的善意。
「……」沈默了片刻,阿金最後還是接受了她的擁抱,並低語著:「謝謝你,三姊。」
「不客氣,回來就好。」
這恐怕是多年來,阿金首次感受到家人的溫暖,也是初次瞭解到他在金家並非全然孤獨無助。
「好了,敘完舊,該走的路還是得走,前面還有一二個人得解決。」金家三女爽快地說。
「三個?不是只有五姊及四姊了?」
「不,還有一個,你有一個妹妹呢,阿金。而且『初生之犢不畏虎』,八妹雖然才小小年紀,卻已經擁有一身連我都要害怕的咒術了,所以她才會是最棘手一個。」
「妹妹?我才離開十年……」
「她也才八歲啊!」
我的天啊!阿金在心中歎息,可惡的老爹,到這把年紀還欠下風流債,竟讓他又多了個八歲的妹妹?看來要老爹退休,還早得很呢!
※ ※ ※
多瑪初醒來時,身在陌生的房間裡頭,差點忘了自己為何會在這個地方。是了,當她一個人單獨被留下時,一名自稱是金家人的女子出現在她眼前,她慌張地想逃,卻被人由身後一掌擊中了頸子,接著發生了什麼事,她便全然不知了。
難道自己已落入了敵人之手?那……阿金呢!
她慌張地跳起來,看見自己身上所穿的並不是她原先的衣裳,質地摸起來是名貴的真絲,而且樣式還非常陌生……這是那些人幫她換的嗎?為什麼她們還要好心地幫她更換衣物?
「阿金!」想想,這不是煩惱衣裳這種小問題的時候,很顯然,阿金並不在這屋子裡,那外面呢?
她心想,門一定被上鎖了,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她走到門邊往外一推——
「咿呀——」門發出小小的聲響,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