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樣的人。」
「我知道。你就是太有責任感了,所以才不希望隨便許下自己不能遵守的諾言。」
「曼樓……」此刻飛諺內心的震動遠比方才強烈更甚,她竟然這麼懂得他。「我很抱歉。」
「什麼都不用再說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振作起來,擠出一朵微笑。「你可以先離開嗎?我想要換衣服。」
「不要走。」他沒有料到自己的聲音居然如此絕望而瘖啞。
曼樓緩緩抬起頭,只是給了他一抹脆弱而清麗的笑容。
他頹然地吐了一口長氣,腳步沉重地轉身下樓。
該死的!楊飛諺,威爾·楊,你到底想怎麼樣?做點什麼事啊你!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她離開,走出你的生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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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諺滿眼痛楚地看著她眼眶紅紅地拎著行李箱走下來,胃像在剎那間被人痛踢了一腳。
她哭了……
「我開車送妳。」他啞聲開口。
曼樓搖搖頭,「不用了,謝謝。我已經打過電話給村長了。」
「讓我送妳。」他大步向前,霸道地堅持。
「飛諺,這次聽我的,好嗎?」她同樣堅持。
他伸手過去奪行李的動作驀地一頓,心臟像是被狠狠鞭了一記。
「我不會忘記你的。」她踮高腳尖,在他頰邊落下蝴蝶掠過般的一吻。
飛諺不敢動彈,也完全無法動彈,深恐自己稍稍一動,就會忍不住將她抓進懷裡,永遠也不放開。
但是他該死的不能!
他就這樣渾身僵硬緊繃地目送著她纖瘦孤寂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口。
可惡!
這一瞬間猶如一世紀那樣久,久到他幾乎覺得自己將成一尊化石。
但此刻他和化石相差不遠了,因為他感覺到自己胸口空空洞洞,冰冰冷冷的,彷彿一顆跳動的心已經不見了。
第九章
不再執著於昨天的癡狂 我的心像是台北的街頭 不知該往哪裡走
你的心像閃爍的霓虹 叫人迷戀卻也迷惑 我沒有把握
誰在慫恿夜的脆弱 撫平的傷又隱隱作痛 是誰說過不再回頭?
還是讓你淹沒了我
想放棄卻不能甘心放手 留你在夢中 卻苦痛了我
等著傷心不如學會承受 反正你不會是我的
想放棄卻不能甘心放手 留你在夢中 卻苦痛了我
等你想起不如先忘記你 反正離開你的人是我……
走在秋天的台北夜空下,憔悴的曼樓走過熱鬧的街道,某家商店正播放著「動力火車」激昂哀傷的歌曲,這首耳熱能詳的「不甘心不放手」在風中飛揚,深深敲痛了她的心,淚霧忍不住湧上眼眶。
三天了,她回來三天了,他沒有打電話給她,也沒有像言情小說裡描述的那樣,在某天的早晨佇立在她家樓下,深情地捧著玫瑰仰望著她。
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只有小豐和炊雪的電話緊緊關懷跟隨著,但此時卻教她分外壓力沉痛。
她不知道該怎麼對她們解釋,她的決定和痛楚……
他應該已經回美國了吧,他的假期結束了。
「我應該要知足了,這段日子以來的幸福相伴,他無微不至的疼寵……還有,他也治好了我的『強迫性閱讀焦慮症』。」她雙手緊環著自己,低聲輕喃著。
是呀,她現在不會連走在路上都得邊看書不可,但是她卻變得只要瞥見書局櫥窗裡任何跟心理學有關的書,就會停止呼吸、眼眶發熱。
他的笑容、他的臉龐如影隨形,他的味道、他的呢喃緊緊纏繞著她,她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忘掉他?
但更痛苦的是,她害怕忘掉他。
這幾天她的頭好痛好痛,心底有好幾個聲音在吵架在對話,有時激烈到她幾乎以為自己真的有人格分裂症。
一個是痛罵她為什麼要放棄和他最後相處的兩天時光,為何要拎著行李回台北?一個聲音則是反駁對方,難道此刻不走,要等待哪天醒來枕畔已空,這才哭著收拾行李嗎?
她捨不得他,卻又不得不捨下,可是又心痛……天!她快要瘋掉了。
「我得看書!我必須隨便買本什麼書來看!」她喃喃自語,感覺再這樣下去連舊疾都要復發了,
就在這時,她放在背包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曼樓心酸酸地傾聽著「心動」婉轉動人的來電鈴聲,失魂落魄地按下通話鍵。
「喂?」她未語先歎息。
「我想妳。」一個低沉熟悉的男聲溫柔地響起,她的耳畔轟地一聲,心頭熱血瞬間沸騰了。
「飛……飛諺?」她聲線顫抖著,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我。」他沙啞的聲音似乎有一絲緊張。
緊張?她一定是聽錯了,全球知名的頂尖心理醫生威爾·楊怎麼可能會緊張?
「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她在顫抖,指尖冰涼,心頭熾熱。
她好像生病了。
「妳說過,如果成心要找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找得到。」飛諺輕聲道,溫柔的聲音令她鼻頭越發酸熱了。
「可是……你……」她想問他在哪裡,深怕他已經回美國了,可是又覺得在這一瞬間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聲音再度出現在她耳畔,在寒冷的秋夜裡徹底溫暖了她的心。
而且……這表示假期結束了,他們之間並沒有跟隨著一起落幕嗎?
「我好想念妳。」飛諺再度低歎,低啞的聲音裡充滿了掩不住的思念。「從來不知道,這幾天居然會變成我生命中最痛苦又空虛的酷刑……我瘋狂地想念妳,不斷藉詞逗留在妳住過的那棟小木屋外,到最後村長索性把鑰匙給了我。」
曼樓的心猛地狂跳,卻又感覺到口乾舌燥。
這是真的嗎?
她顫抖著手指傻氣地用力掐了臉頰一記,噢!好疼,但是疼得好……
她不是在作夢!
「我是個大笨蛋。」他充滿懊悔地自責著,「居然眼睜睜看著妳從我面前離去……什麼專業心理學博士,我比一個幼兒園小朋友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