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會覺得我很奇怪吧……你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呢?」對眼前這個男人,她有一股無法解釋的渴望瞭解。是為什麼呢?因為他的身上有黑道人的影子,還是因為他似乎是她現在唯一能碰觸的異性?或者,是因為她對他有擺脫不掉的熟悉感?
白皓人凝視著她的眼神充滿猶豫和憂慮,腦海裡不由自主浮起錢水意那一段話--老是在她的面前遮遮掩掩、避重就輕……但是結果反而更讓她走不出過去。因為憐憫她而寬宏她,默許她的時間繼續停留在哀悼黑道人的悲傷裡,這麼做反而是過度寵溺……
就連他剛才都不由得問她--這麼下去好嗎?
但是凍結了她的時間的兇手,難道不是他嗎?不是他的過度保護,反而讓她走不出過去的嗎?
也許,不應該繼續把她留在那棟別墅裡?但是……又能為她做什麼安排,而她願意的呢?如果把她重新放人人群之中,他難道能放心?
他內心裡沒來由的抗拒立即就反映了他自私的心思……
他深邃猶疑的眼神反反覆覆,幾經考慮,終於有了決定。
「……我是水意的朋友。因為這一陣子正打算借住在妳管理的別墅裡,所以聽他提起妳……我看過妳和他女朋友合拍的照片,剛才一眼就認出來了。」他低沉的嗓音略帶磁性,平穩而輕柔的語調令人難以懷疑。
「是這樣……」她的語氣略有保留。不確定自己的感覺是失落還是……除了相信他,她到底還想怎麼樣呢?她深愛的情人的形體早已歸落塵上,是不可能再復生了,她……在期待什麼呢?
「剛才……我以為妳遇到麻煩,所以故意叫住妳,我希望妳不會介意?」她眼裡不由自主浮起的憂傷令他的心疼痛不已。
尹紅菱緩緩搖頭,嘴角扯起絲絲的淺笑,似乎是對著他的,但看起來更像是她對自己的妄想的嘲笑。
「鈕…論如何……我都應該謝謝你……對不起,剛才……嚇到你了,我……我以為……你是我認識的……」他來附身。這種話,說出來會更嚇到他吧。她只好用笑容帶過。
「不要緊。」白皓人瞅著她虛弱沮喪的笑容,瞇起了眼……凝視著她絞握在胸膛的一雙白皙的玉手,他緩緩對著她伸出手……
她低垂的模糊的視線看著他的舉動,卻不明所以。
「妳不是……想握我的手,確認妳不會對我過敏嗎?」低沉溫柔的聲音鼓勵著她。
「我……」她剛才的確是那麼想,但那是因為……她也許真正想確認的是……他到底是不是黑道人的靈魂附身……現在知道他不是,那這個舉動就沒有必要了。但是她先提出來的,不可以潑人冷水……
尹紅菱張開手掌,緩緩地貼近他的手……他既然不是黑道人,她的心口就無法抑制一股緊張和不安,那是對熟悉的疼痛和抹不完的眼淚,引起的心理反應。
她停住的手畏縮的想收回去,白皓人卻握住了她的手。
「不……」尹紅菱立刻慌張,直覺的想甩脫掉,但被牢牢的抓著了……她不安蒼白的臉色緩緩轉為疑惑,慢慢安定下來,甚至鬆了口氣。但是下一瞬間,她對他溫暖的手傳遞過來的感覺,又更加疑惑……他明明不是黑道人……「為什麼……對你就不會?……是我的過敏突然好了嗎?」
明明不是黑道人……
「……我希望是。」他的笑容好溫柔。
尹紅菱抽回了手。
「我應該怎麼稱呼你呢?」
短暫的停頓,他輕淡而低柔地開口,「……白皓人。」
她低著頭,看不清臉色和反應,他只看見她緩緩點頭,說道:「白先生,雖然我還沒從錢先生那裡聽說你要搬進來的事,不過別墅隨時都整理得很乾淨,你無論何時搬來都不會有問題的,」
似乎……白皓人這個名字,不在她的記憶之中……他暗暗喘了口氣,很難說明這是歎息還是鬆了口氣。
他唯一清楚的是,她沒有把白皓人和黑道人的名字連接起來,的確是讓他安心不少。
「謝謝妳,我會請水意跟妳聯絡,也許……過幾天我就會搬進去。」
「好的,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請你吩咐。」
「嗯……妳的眼鏡摔壞了,有備用的嗎?」
「沒有,那是唯一的了。不過已經有些鬆脫,其實早就應該換了。」
「這樣……我有認識的眼鏡公司,我送妳過去吧?」
「……不麻煩嗎?」
「不,一點都不。」
「那……我先謝謝你了。」本來,她也可以打電話給金仙子出來接她的……但是她為什麼沒有這麼做……
望著一張模糊不清的臉孔,心裡隱約有一股莫名的急切想早一刻看清楚這張臉……
第三章
早晨的庭院雖然有些清冷,不過溫暖的陽光迷人,還有清新的空氣。
「太好了,這樣順眼多了。我早就說過那副眼鏡該換了。」接到意外的消息,尹紅菱不知道什麼緣故拿下了眼鏡。金仙子一大早就跑來別墅找她吃早餐了。兩個人還特別把餐點搬到外面來享用。
尹紅菱坐在她的對面,幫她倒了一杯曼特寧。她現在只是暫時戴上拋棄式的隱形眼鏡。同時配了一副無框的眼鏡和軟式隱形眼鏡,不過要等過兩天才能一起拿。
「妳答應我,以後……別再幫我相親了。」
金仙子才端起咖啡就愣住了,好半晌才洩氣地道:「什麼啊,原來妳都知道嘛!」
「仙子,我很明白妳的好意,但是看在我也嘗試了這麼長一段時間的份上,就到此為止了好嗎?」
她都這麼說了,能說不好嗎?金仙子歎了口氣,「其實我自己也在檢討了,我想說不定妳會有男人過敏症,全都是因為我把妳逼得太緊的關係。」
幾年來她幾乎每個禮拜都為她安排一場「聯誼會」,也難怪她用反常的生理反應來抗議。
「是我自己太沒用,這不能怪妳。」尹紅菱淺淺一笑,心裡很明白、也很感激金仙子的好意,所以默默的由她安排,她心知不管她說什麼,金仙子也不會放棄,只有待時間證明才有用。但或許就因為她的過度沉默和壓抑,才會導致身體無法負荷,用折磨的方式向自己抗議,這是她咎由自取。不過事實也證明,現在的金仙子,的確能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