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名嬌小女子就是他僱請來協尋羊脂白玉的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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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然不覺僱主的訝異,薛霞飛正熱切地打量沈宜蒼所乘坐的馬車。
「嘖嘖嘖,我說沈公子宜蒼兄啊,看你長得人模人樣的,想不到腦袋裡裝的淨是稻草。」
「我腦袋裝稻草?!」沈宜蒼一副受辱的模樣。
「懷疑啊?」薛霞飛說得理直氣壯,「若不是裝了沒啥用處的稻草,怎會只帶一名不濟事的下人,還敢坐這麼華美的馬車出門?活生生就像掛著寫上『我有的是銀子,來搶我吧』的告示牌,山賊不搶你搶誰啊!」
「你──」想不到對方說話如此毒辣,沈宜蒼一時間被嗆得結舌,再加上她的確言之有理,更讓他無法辯駁。
「但是不打緊,從現在開始有我薛霞飛在,包管你這一路上風平浪也靜,鳥語花更香,順順利利找到你的羊脂白玉!」薛霞飛拍拍胸脯,小小個兒說話卻很狂妄,外加愛記仇──
「雖然你不告先行,讓我到南京城找不著人,花上一番工夫才打探到你的消息,一路追到這兒,但我一點也不怪你哦。在找到羊脂白玉交差前,你都是我的主子,就算主子再怎麼呆、怎麼蠢、怎麼笨,做下人的還是不能說什麼對吧?
「所以囉,我不會怪你害我多費工夫找尋你的下落,找到後又累得我必須動手剿清這票山賊,我一點都不怪你哦!做下人的怎麼可以怪主子笨、愛惹麻煩對吧?下人應該悶不吭聲地做事,不能多說什麼的是不?」
沈宜蒼聞言,拋開對於僱請之人性別的驚訝,一雙眉彎成毛蟲狀,冷冷地看著眼前自問自答的姑娘。
「容我提醒,你已經說很多了。」還將他奚落得體無完膚。
「嗄?有嗎?」她怎麼不知道?
「我承認出門的準備有欠考慮,但貴──」貴店?貴幫?貴寶號?想了半天,沈宜蒼決定就用「你們」代替敬稱。「但你們沒有別的人好派了嗎?」
「怎麼?嫌我本事不夠嗎?」薛霞飛指向地上那群被五花大綁的山賊。「難道這樣還不足以證明本姑娘武功高強?」
沈宜蒼的臉色青白交錯,最後打定主意似的凝聲道:「薛姑娘,古有明訓:『男女授受不親』。」
「什麼授什麼親?」哇,不懂!
「男、女、授、受、不、親!」沈宜蒼一字一字的念,幾乎是咬牙迸出的。
薛霞飛點點頭。聽是聽清楚了,但──「啥意思?」
天!沈宜蒼拍了下額頭,翻眼直瞪天。
「快說啊,」對於學問,薛霞飛太清楚自己跟它這輩子是交不成朋友了,但有機會多知道一些總是好的。「快告訴我,男女授受不親是什麼意思?難得我不恥上問,你就說嘛。」
「是不恥『下』問。」他糾正。
哈,又學了一句!薛霞飛立刻更正:「難得我不恥下問,你就說嘛。」
「男女授受不親的意思是指──」等等,不恥下問?他什麼時候變「下」了?
「指什麼?指什麼?」仰頭與他對視的小臉寫滿學習的興致勃勃。
算了,懶得與她計較。沈宜蒼頓了下,再度啟口為她解惑:「自古以來,男女有別,受禮教道德的規範,不可親手遞接物品,以免肌膚接觸。」
他邊說,聽的人邊晃著腦袋,神情十分認真,等他說完的同時,她也停止晃動,抬眸似有不解地看他。
兩人四目相互對視,突地陷入一股不明就裡的沉默。沈宜蒼這才分出心力,打量這宣稱「找」派來幫他的薛霞飛是何模樣。
該怎麼形容近在眼前的這張臉呢?
說她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不不,她並不美,但也沒丑到「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地步。
她的眉似兩道彎月,算美,但搭在一雙清亮有神的大圓眼上頭,就是少了股婉約含蓄的柔美;她的唇柔嫩如紅櫻,可配上略帶英氣的挺鼻,就是減了許多巧笑倩兮的嬌態。分開來看,處處有其韻味,但擺在一張孩童似、如麥穗般蜜金膚色的圓臉上,就大大地失色。
若真要挑出最吸引他的地方,就是那雙像點了兩簇燭光、隨時炯炯有神的圓眼吧。
彷彿在乾淨的紙上點落的一抹黑,黑白立現分明。
只消片刻的視線交會,便能看見蘊藏其中那生機活躍的靈動光芒。
「咳。」意識到自己的失神,沈宜蒼藉由咳聲轉移突然變得詭譎的心緒。
「啊!」這廂,薛霞飛莫名其妙地輕呼一聲,像作了場夢般忽地驚醒,蜜金色的頰迅速閃過一抹淺紅。
沈宜蒼再咳幾聲,重振肅然之色,「所以,男女授受不親意指男女有別,進退應對都要遵照禮制,不能太過親匿。」
薛霞飛臉微側,仍是一臉疑惑。「所以呢?」
「所以你不該與我同行!」天!說了這麼多她還是不懂?!「我是男,你是女,男女之間連接遞物品都不行,更別提結伴同行。」
最重要的是,要他堂堂七尺男兒躲在女人後頭,讓女人保護,甚至得靠她幫忙前往西域尋找玉石,這事傳出去,他沈宜蒼還要不要做人?
無論如何都要攆走她,大不了回頭僱請幾名武功高強的護衛,再不就動用爹的官威向衙門調派人手,都比靠一名女子幫忙要好上許多。
「那怎麼行?!」薛霞飛驀地跳了起來。「不結伴同行,我怎麼帶你到西域?不帶你到西域,怎麼幫你找羊脂白玉?不幫你找到羊脂白玉,我怎麼拿得到千兩白銀的酬金?沒拿到酬金,我怎麼回去交差?交不了差──老天!交不了差,我以後怎麼做人啊……」愈想愈糟,她慘叫連連。
若不是親眼看見她打敗十數名山賊,沈宜蒼絕對無法將眼前這個手足無措的女子與先前力擒山賊的武林高手聯想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