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君捲好包袱,氣定神閒地打了個豐固的結,對杜金芸那殺人般的銳利視線似乎沒有一點感覺。
「你害我沒有辦法上路,說!該怎麼賠我?」
杜金芸衝到牆角拿起兵器,估量是該一刀殺了藥君洩憤,還是實際點把刀拿去當鋪換錢。
「你手上有刀,大可攔路行搶。」
「叫我去搶劫?你把我當成什麼人?我可是……」杜金芸把刀王之女一語硬是吞下。這種落魄的時候抬出父親的名號,也沒什麼好神氣的。「總之,我杜金芸不屑做這種雞鳴狗盜之事!」
「原來是位不讓鬚眉、有操有守的女英雌啊!失敬失敬。那麼,你打算怎麼回家?將手上那把刀拿去當鋪,只怕值不了幾錢銀子喔。」藥君瞇著眼欣賞杜金芸的苦惱神色,只覺得她咬著下唇苦苦思索的模樣十分可愛。
「我總會想出法子來。」
話是這麼說,杜金芸歪著頭苦思半天,卻什麼都想不出來。
她雖然才剛踏入江湖,對人心險惡、江湖勢力的認知相當淺薄,卻也下是下知世情的深閨少女。這幾年先後與幾位姐妹淘連袂踏逼家鄉附近的名山大川,雖然沒和武林中人有什麼接觸,也累積了不少遊歷。
因此,杜金芸深深明白,手上無錢便寸步難行的天下至理。
「我看,你不如接受我的提議,和我一道出門旅行,替我背藥罐藥箱,順便做我的保鏢,而我也不會虧待你,我會解開你身上的毒,然後給你一筆足以返鄉的車資,你看如何?」藥君自然不會放棄到手的試驗品。
杜金芸仔細一想,這條件倒是不差。
「我接受!」
「那就從地上那五個罐子開始收吧。」
「這五個罐子是吧?這就去收了……」
杜金芸認清現實,只好乖乖幫忙。
第二章
在天寒地凍的天氣裡出遠門,總是格外艱辛。
下了馬車,藥君與杜金芸進入這座城鎮休息。坐了一天的車,兩人也覺得有點疲乏,下了車便直奔客棧。
走著走著,杜金芸只覺得愈走愈累,往旁邊望去,藥君優閒舉步,不時東瞧西晃,竟是無比輕鬆隨意。一比之下,杜金芸不禁心中有氣。
「喂!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有嗎?」
「看看我!我背上背了個大藥箱,肩膀一邊一個大包袱,手上還提著兩個裝滿藥瓶的大竹簍,路都快走不好了,可你呢?兩手空空,拿著把油傘搖頭晃腦,這種分配哪裡公平啊?」
杜金芸的不平是有原因的,只聽過男人搶著替女人拿重物,何時聽過男人一古腦兒的把東西塞給女人去提的?
「杜姑娘是武功高強的俠女,內外功俱臻化境,手提千斤亦面不改色,區區幾個藥箱藥簍,自然難不倒你。」藥君幽幽一歎,晃了晃手上的油傘,續道:「可是,我就不同了,自小浸淫醫術,手無縛雞之力,最多只能拿把傘,要我提著這些東西上路,可會讓我渾身酸痛上好幾天呢。我想杜姑娘豪氣干雲,應該不會介意幫忙才是。」
「那就算了,我來吧。」杜金芸咕噥兩聲,也就不再抱怨了。
「多謝,杜姑娘果然是樂於助人的女俠呀!」藥君心底暗笑。敢罵他是庸醫?等著被他整吧!
「客棧還沒到嗎?我們走好久了。」
「快了快了。」
一個時辰過後,類似的對答再度上演。
「這城鎮有這麼大嗎?怎麼走了這麼些時間,還看不到一間客棧?」身上背負的重量讓杜金芸快累死了。
「總會到的。」藥君優閒地在前領路。
「最好是這樣,我快走不動了。」
「放心放心。」
又是一個時辰過去,杜金芸終於察覺出不對勁。
「咦?這條街我們好像走過。」
「是心理作用吧?這裡的街道看起來都一樣。」
「不,我很確定。」杜金芸懷疑地問:「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我以前來過這裡,應該不會弄錯。」
藥君腳步一轉,朝正確方向前進。
片刻後,兩人順利住進客棧。
見杜金芸幾乎是一進房就累得攤在床上,藥君偷笑著進了自己的房間。
合上門後,他才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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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休息後,兩人下樓用餐。
「你是怎麼被下吹心的?」席間,藥君問道。
「我怎麼知道?」杜金芸不悅地放下碗筷。「那天晚上,我好端端地趕我的路,忽然從路旁跳出一群人,將我團團圍住,拚命用暗器招呼我就算了,久戰不下,竟然使毒!男子漢大丈夫,沒膽子單打獨鬥,以多欺少已經夠丟人了,還使出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吹心可不是什麼不入流的毒哪……」
藥君愈想愈覺得其中有什麼內情。
吹心是萬嶸的獨門之毒,而萬嶸又是武林中以製毒使毒出名的邪惡派門,門下之人所用之毒何止千百,為何會對初生之犢的杜金芸使出吹心?吹心不比一般毒藥,光是煉製時間就長達三年,自然是不輕易使用,如今卻……
「噯,你在想什麼?」杜金芸見他想得出神,出聲喚道。
「你跟萬嶸有什麼過節嗎?」
「萬嶸?」好熟的名字,杜金芸想了一想:「是那個專門使毒的門派嗎?你為什麼這麼問?」出門前,父親刀王曾千叮萬囑,能避就避的對象之一。
而她一心決鬥,可沒有惹是生非啊!
「吹心是萬嶸的獨門劇毒,除非對上難以拾奪的絕頂高手,一向鮮少使用,如今卻用在你身上,你和萬嶸結下的梁子想必不小。」
「我一踏出家門,一路上專心趕路,生怕遲到,哪有空閒跟人結什麼梁子?萬嶸的人,我更是半個都下認識!」
想到這裡,杜金芸又在心中把司徒劍恩罵了十來遍。
要是那混蛋乖乖赴約,打完一場也就沒事了,她怎會漏夜趕路,以致惹出誤中暗算、囊空如洗、不得不受制於庸醫的一連串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