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麼了?怎麼會……」
杜金芸滿腹疑問想說,卻在瞬間停住口。
她剛想起身,才想起自己身無寸褸,不禁惱起眼前這個丰神俊朗的男子。
即使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男女之防可也不是全然撤下。
不論如何,她的身子已被他看遍,或許還被趁機揩了點油,摸了幾把。
要是平常,這種登徒子一刀殺了就是,此人偏偏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總不能恩將仇報吧?
可這口氣又嚥不下去……
何況,解毒就解毒,剝光她是何居心?
杜金芸愈想愈不對,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藥君見狀,心中不免冷笑幾聲。
這就是他愛把武林人士當藥物試驗品的原因。這些人老仗著自己本領高強,出了事他出手搭救,卻要疑東疑西,老以為他圖謀些什麼。
既然人家都懷疑到他頭上了,他不做些什麼,怎麼對得起自己?
恰好他想試驗朱草青果,想得快發瘋了。
這小姑娘身中吹心之毒尚且不死,在她身上做點小試驗,想必無傷大雅吧!
「你中的毒運行全身,必須由全身肌膚吸入藥力,我這才施以藥浴。至於幫你脫衣淨身的,是村裡幾位大嬸,水面浮滿了藥材,我人雖在這裡,卻是什麼也沒看到,你週身是毒,我更不曾碰過你。至於你的衣物,我已經教人拿去燒了,這裡有幾件村裡姑娘借來的衣服,湊合著穿吧!」
藥君把毛巾衣物放在桌上,轉身出房。
杜金芸愕然望著緊閉的房門。
低頭瞧瞧,自己除了肩膀及頭部露出水面,其它全浸泡在水中,水面鴉鴉烏的一片,一絲春色也沒有外洩。
「我又沒有說什麼,他居然知道我腦子裡想的東西……」
嘀咕著,杜金芸起身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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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君清點藥室的庫存,愈瞧愈心疼。
給杜金芸的藥浴,將他的藥材用去十之七八,這些藥材中許多還不是有錢就買得到的,而是他花了大半年的時間,親自從各地輾轉採來,如今為了軟化「吹心」的毒性,卻是一夜散盡。
「得出門採藥才行……」
藥君環顧室內,對這間他待了兩年的小屋,多少感到依依不捨。
他向來居無定所,四處流浪,兩年的山村生活對他來說已是破天荒的紀錄了,這一去,再回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藥君開始動手打包,拾起裝著朱草青果的封罐。
「也好,是試驗這兩味的時候了。」
就在藥君東挑西撿,忙得不可開交之時,杜金芸緩步而入。
見到屋中散亂的景象,杜金芸一怔。
「你要搬家嗎?」
「你來得正好,把地上那五罐東西用桌上的布巾分開包好,小心別混在一處。」藥君忙著整理藥囊,頭也不抬地指示杜金芸。
「喔。」杜金芸聽話地彎腰拾起藥罐。突然覺得不對,又站直了腰。「等一下,我為什麼要幫你收拾?我是病人吧?」
「第一,你泡的那個藥浴將我的藥材幾乎耗盡,我不出門採藥,立刻會面臨無藥可用的情況。」
「這又與我何干?採藥本來就是大夫的事。」
「第二,我手上現有的藥物只能軟化你所中的吹心之毒,你必須和我一道上路採藥。在完全祛毒前,你每夜子時必定心口絞痛,沿途不知得吃掉多少枚我的清風洗心丸來抑製毒性。我的清風洗心丸可不是醫治肚痛頭疼的尋常藥丸,這一路上你不幫我做事,彌補我的損失,良心過得去麼?」
「你是說,我中的毒還沒解開?」杜金芸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你算是什麼大夫啊?這麼沒用!」
對不識江湖險惡的杜金芸而言,什麼吹心不吹心,跟尋常毒物沒什麼兩樣,她小時候被毒蛇咬了一口,還不是藥到病除!自然是歸罪藥君本領太差,連解個毒都拖泥帶水,不幹不脆!
杜金芸渾然不知自己已一腳踏入禁區。
藥君眉頭一蹙,更加堅定拿杜金芸當試驗品的決心。
吹心要是那麼好解,怎會名列江湖三大奇毒之一?
這女娃兒不但耐得住吹心這種劇毒,還具備不知感恩圖報的好德性,此等上好美材不拿來好好試驗一番,也太暴殄天物了!
杜金芸尚且不知住口,在危機四伏的險地橫衝直撞。
「何況,你既然是個大夫,濟世救人本來就是你的職責,怎麼可以指使病人做東做西,硬要索取回報?我的四叔就是位大夫,十多年前遠赴醫療資源多缺的偏遠地區,活人無數,從沒聽過他向病人要求報償,所到之處人民夾道歡迎,這才是醫者本色!」
杜金芸以為眼前這個無道庸醫聽了她這番正氣凜然的言語,就算不當場感動得痛哭流涕,至少也會從此洗心革面,定上濟世仁醫的道路。
可惜,她的如意算盤還是打錯了。
想從藥君的字典裡翻出仁義道德數語,只怕比登天還要難上那麼一點。
果不其然,藥君冷哼一聲,繼續收拾行囊。
「姑娘,想要別人幫你做事,就得付出代價。你上飯館住客店,難道都是白吃白住的嗎?憑什麼在我費盡心血救了你之後拍拍屁股就走?我採藥磨藥製藥儲藥不用花時間力氣嗎?也罷,跟你這種腦筋不清的人沒什麼好說的,你走吧!好好享受每夜子時必定發作一個時辰的錐心之痛,我不管了。」
「哼,你以為我中的毒只有你才治得了?告訴你,你太自大了!」
明明是解不開她中的毒,口氣還這麼大!杜金芸瞧藥君態度不遜,心裡有氣,轉身就走。
快到門口時,杜金芸忽然想起一事,止步回頭。
「喂!我的刀和行囊呢?」
「刀在牆角。」藥君指出位置,續道:「你的隨身包袱染上吹心,留它不得,我已經燒掉了。」
「我的銀票全都放在裡面啊!」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杜金芸俏臉煞白,恨恨瞪著害她身無分文的元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