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彧炎一會兒懼,一會兒憂地臉上不停變換著表情,卻怎麼也不肯再看坐在床沿的女子一眼。
被掀開紅蓋頭的傅玨凰不動聲色地睇著他,細長的美眸微瞇。
他似乎震驚極了……可不是嗎?就連她也震懾得說不出話。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和大姐說的不一樣啊!
是他走錯了房?不,看他那樣子,分明清醒得很;那麼,方才與她拜堂成親的人也是他了?這下子,她豈不是真成了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大姐說過萬無一失的,怎麼會變成這樣?
傅玨凰正斂眉思忖著,耳邊卻傳來臧彧炎難聽的低吼聲。
她沒好氣地白眼瞪他,不由得暗惱起來。
別鬼吼鬼叫了,她才想哭呢!
惱火地瞪著他活像見鬼般的模樣還摻著她不解的憂愁……怎麼,她像鬼不成?犯得著教他這般驚訝?
「你到底是叫夠了沒有?」她低聲阻止。「難道你不知道外頭有人嗎?」
這喜房就在院落穿廳後頭,只要拉開窗子,便能瞧見外頭的廳前石板廣場,雖說窗子是拉下的,但外頭的燈火燦亮如晝,還是可以見到有不少人在外頭走動,他鬼叫個不停,難不成是要外頭的人誤會她來著?
這種事若是傳出去,她還要不要做人?
「妳……」臧彧炎好看的濃眉緊緊攏起。
才剛娶進門,就對他這麼不客氣,往後的日子……到底要怎麼過?
「你什麼你?」她怒瞪著他。「你最好是能不出聲就不出聲,可別落個話柄教外頭的人探咱們的虛實。」
「妳妳妳……」她非但不客氣,還一副命令的口氣?
反了、反了,這是什麼道理?這老天還有眼嗎?
「給我住口!」她低聲斥道,「給我收起你那張好似家破人亡的嘴臉!你應該要慶幸今兒個嫁給你的人是我而不是搖光!」
到底是誰嫌棄誰?
娶她有這麼丟臉嗎?他用這種嫌惡的眼神瞧她,好似他是萬般無奈才娶了她。
呸,他倒以為她嫁得心甘情願了?
再者,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原本以為照大姐的計劃,她會嫁給臧夜爻,誰知道蓋頭一掀,她竟是嫁給這個白癡無品官!
要不是外頭有一干人不願散去,她真想要立即跑到濱東樓去。
「我倒希望我娶的人是搖光……」臧彧炎咕噥著。
倘若她可以像搖光一樣被搶了就好了,如此一來,他就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不要她。
「你說什麼?」她蹙緊柳眉,清麗的粉顏帶著跋扈的神色。
「我什麼都沒說……」語氣窩囊極了。
可有什麼法子?不想承認都不成……他就是怕她啊……
也不知道是怎麼著,橫豎一瞧見她,他就像是青蛙瞧見了蛇,一種遇到天敵的恐懼……
「別搞得好像自個兒十分委屈,更別以為我嫁得心甘情願。」她咬牙切齒地道。
犯得著拒她於千里之外嗎?他不甘心娶她,她又何嘗願意嫁給他?
可是事情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還能怎麼著?難不成兩人真要在這兒破口大罵,讓外頭的人看笑話?
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她可做不來。
就算心裡頭再不情願,她也不能拿傅家的顏面開玩笑。
「既然不是嫁得心甘情願,為何不逃?」他小聲地發起牢騷。
「你要我逃?」她圓潤的嗓音微微高尖了起來。「臧彧炎,你給我聽清楚,你們臧家丟得起臉,我們傅府可丟不起這個臉,你要是膽敢逃走,別以為你是個小官,我就奈何不了你!」
混蛋東西,居然要她逃……根本就是他想逃吧!
她有可怕到教他想逃嗎?如果能不顧傅家顏面逃走,她老早就逃了,哪輪得到他在她面前扮委屈?
「妳也知曉我是個官啊?」他撇撇嘴,語氣百般無奈。
既然知道他是個官,好歹也要敬他個三分,再說……事到如今,他也已是她的夫君了,她更要多敬個三分啊。
「不過是個小小無品官,有什麼好張揚的?」她瞇起細長美眸,冷哼一聲,壓根兒不將他看在眼底。
「就算是無品官,一樣是個官啊!」他提高音量地爭辯著。
太不客氣了吧,這娘們……是他不想要當大官的,要不,再大的官,皇帝老子也非封給他不可……要不是他覺得當官麻煩,刻意挑了個事少的小官,說不準她現下一見著他,便得先跪地問安不可。
「那又如何?」她撇嘴冷笑。「一個小小市舶司使,我可不放在眼裡。」
說穿了,不過就是管理貿易商事罷了?他無審問之責,更無刑罰之權,她還怕他不成?
「妳……好歹咱們已拜堂成親,我算是妳的夫君了,妳說起話來,非得要這般伶牙俐齒不可嗎?」別以為他是不會動怒的紙老虎,倘若她再不識好歹,惹火他了,他可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是夫君又如何?」她彎起唇勾著戲謔的笑。「你方才不是想逃嗎?你不是委屈得緊?你既不把我當你的妻子看待,又憑什麼要我將你當成相公看待?」
「妳妳妳……」氣死他了!「聽說妳讀了不少聖賢書,這麼說來,妳也算是個頗識大體、懂得尊師重道的女人,怎麼今兒個一瞧,卻完全看不出妳懂什麼禮教,妳讀的聖賢書都讀到哪兒……」
「那得看我遇著的人是誰!」傅玨凰冷然打斷他諷刺的言論。「人若敬我,我必敬之,人若惡我,我必惡之!一個不尊重我的人,憑什麼要我尊重他?別想要拿那種迂腐的玩意兒同我爭論,你是辯不過我的!」
想吃定她?門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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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八字不合,真是八字不合啊!
這女人肯定是生來克他的,要不為何他每見著她便心生恐懼,忍不住想逃?打從在臥龍坡時,打從她還是個女娃兒的時候,他便避之唯恐不及,問他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