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傑克每次見到她,總是很禮貌的稱呼她「莉娜小姐」,不過她從來沒給他好臉色看過,總是高傲的眼一翻、臉一抬,「哼!」的一聲當作回應,外表的反應和內心的感受互相矛盾。
羅吉雅實在不喜歡跟在她身後的包莉娜,她知道包莉娜想從她這裡多知道一些關於柏吉爾的事,但是她真的全不知道,她對著愛美的包莉娜說:「睡眠能幫助一個女人更芙麗,我想明天你會讓那位紳士看到最美麗的你吧?」
包莉娜一聽立刻緊張起來,她絕對不能讓紳士見到她熬夜後雙眼浮腫、眼圈發黑的樣子,她立刻告辭,匆匆的要回家睡美容覺。
忘著包莉娜的背影,羅吉雅的手很自然的又撫著兩度被柏吉爾握住,現在仍隱隱發痛的手,她實在不能否認他力量的強大,他對她來說完全是個謎,他為何會出現在這個西方人口中的「不知名的南方地(Therra AustraliaIncognita)」?他的氣質也有別於鎮上所見到的那些人,他的真正身份是什麼?而他又招惹到什麼麻煩?
想到這裡,她不禁嘲笑自已,想這麼多幹什麼?他的傷一好就會走了,也許他走前會禮貌的說聲謝謝,但以後再見到她也許會裝作不認識也不一定,所以想這些全都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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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以往生活上的經驗,羅吉雅知道有些移民到這裡來的白種人,儘管表面上溫和多禮,說話甜得像蜜一樣,但骨子裡卻小氣得很,什麼都計較得很清楚,也很現實勢利,一牽扯到利害關係立刻翻臉不認人,一點情面都不留的大有人在,在見識過幾次他們的真面目之後,她多少也懂得了他們的待人方式。對這種人,有時她會依樣畫葫蘆的回敬回去,而更多時候,她則直接反應他們內心的想法,將他們的假面具撕下來,反正他們看不起她,她也就不必尊敬他們,沒想到如此一來,他們反而不敢看輕她了。
在這裡,羅吉雅是個有名的人,一方面是因為她父親的關係,另一方面則是她的中國臉孔,吸引了很多男人的目光,她的膚色、容貌、氣質完全不同於白種女人,對很多白種男人來銳,她是稀有和新鮮的,而她具有的中國血統在很多西方人心目中是代表著神秘和述人。
追求她的男人不少,年輕小伙子是公然的表示追求之意,而有些年紀和上了年紀的男人,則是有意無意的挑逗、試探,但她全不把他們的追求放在心上,她明白得很,他們大都不是真的愛她,其中有些追求者甚至有種族歧視的心理,他們追求她只不過是想征服、佔有她,證明他們白種人確實比較優秀而已。
而其他沒有種族歧視心理的,也只不過想換換口味,嘗一嘗不同女人的滋味罷了。他們隨時在找新的刺激和女人,這種喜新厭舊的心理一點也不是愛,等他們膩了就又換另一種新口味。
當然也有些真心愛慕她的追求者,但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打動羅吉雅的心。
在這裡存在著很嚴重的種族問題,新來的移民者中,白種人佔絕大多數,而這些人的出身大都不高,可是他們卻具有偏見,自認為是「優越的白種人」,他們看不起原先住在這裡的當地原住民,他們也排斥其他的有色人種,然而羅吉雅一家人因為父親的高明醫術而獲得尊敬,因為誰也不敢保證自已沒有什麼三災六病的,誰也不想跟自已的生命過不去。
這裡的西方人表面上尊敬他們,說話容客氣氣的,但內心仍把羅家人當成外來人,雖然羅家說英語,吃著這裡生產的食物,穿著和大家一樣的衣服,但這裡的大多數人並沒有真正的接受他們,所以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他們的內心自然生出了一層保護殼,在還沒真正知道對方是哪種人之前,絕對不會敞開心房接受的。
在這裡的中國人絕大多數沒有種族歧見,以前漢民族最優秀的觀念,已隨著眼界和生活觸角的開展而改變了,很多中國人把任何人種的人一律視為平等,沒有哪個種族天生比別的種族優越,也沒有誰天生比較笨,每個人都有與生具來的優缺點,具有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
每個種族都有順應自然環境的生活形式,只有懷著包容的心互相尊重,才能和睦相處。
澳洲這塊新大陸,原先只有從四萬年前就開始住在這裡的土著,直到十六世紀以後,才陸續有些航海探險家登陸,而西澳洲直到一八九三年發現金礦後,人才漸漸多了。
當時到澳洲的中國人並不是來殖民的,他們把澳洲叫做「新金山」,來這裡是要淘金發財的,希望很快就能次錦還鄉,所以幾乎沒有人攜家帶眷的來。羅吉雅的父親和少數幾個家庭卻是一個例外,當時的中國動盪不安,外強環伺,隨時都想咬一口中國這塊肥肉,而朝廷又內鬥不休,讓很多有見識的老百姓憂心忡忡。
羅亦寬當時是朝廷的御醫,住在北京城裡,早就在擔心時局的演變,而宮裡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之間又鬥個不停,鬥到後來,宮裡三天兩頭召他去治病,對光緒皇帝的病,宮裡宮外有太多傳言了,他知道這兩股勢力鬥到後來一定會波及到他們這些局外人,所以他不動聲色的準備逃離北京。
不久之後,他帶著妻兒隨著一群要到「新金山」淘金的人潮來到西澳洲,他相信朝廷的勢力再大,也威脅不到遠在地球另一端的他。在這裡住了二十幾年,他所需要的藥物都是遠從中國用船運來的,中國的藥和醫術用在這裡的人身上一樣有效,在這裡,他憑著自己的本事佔了一席之地。
雖然中國現在已改朝換代十幾年了,清朝再也不能派人來要他的命,但整個中國的情勢仍是動盪不安,讓羅亦寬不敢有搬回中國的打算,他寧做太平犬,不當亂世人,而這也實在是很多人心裡的悲哀。